展廳,一場印象派主題的畫展正無聲地進行著。
一幅幅曆經幾個世紀,依舊似夢似幻的畫作分立左右。
在淡淡的咖啡香氣中,人們三三兩兩地駐足欣賞,雖會有議論,但都將聲音控製到最低,儘量不去影響他人。
但入口處的某精靈不同。
“我靠這麼雅的麼?”唐糖張圓了嘴驚望四周,“陽哥呢?陽哥!”
“給我閉嘴!”李清明當場怒目捂住了唐糖的嘴,“先不說你這種行為會不會驚動記憶守護者,單是在美術館這麼大音量就已經可以因為褻瀆判死刑了!”
“嗚嗚嗚……哪那麼多事……”唐糖推開李清明的手,首先回頭望向了展廳的大門。
很遺憾,是關閉著的,這大概證明李陽還並沒有成功離開這裡。
“麻煩了……”唐糖登時眉頭緊蹙,“陽哥這麼強都沒能搞定麼……”
李清明則一臉敬仰地左顧右盼:“這些從規格上看似乎是原作,等等……那是……《縊死者之屋》?難道這裡是曾經的盧浮宮?不不,應該是某次巡遊的畫展。”
他一邊說,一邊著魔了一樣走過去,癡迷地望向了牆上一幅黃漆漆的油畫,上麵雖然隻是幾棟模糊且普通的民房,但在李清明眼裡卻充滿了神聖,甚至不覺發出了一陣蒼涼的顫抖。
唐糖漫步走來,卻又一臉迷糊:“這破屋子有什麼好看的嗎?”
“畫技是反叛的,表達是極端的,情緒是絕望的。”李清明粗喘著氣道,“這裡縊死的不是一個人,而是整個19世紀腐朽的藝術界。”
“幾棟陳年危樓能看出這麼多東西?這玩意兒北境不是應有儘有。”
“閉嘴,沒品的東西。”李清明注視著油畫道,“還有,小點聲,彆打擾彆人。”
“這隻是一段記憶啊喂!”
“能在記憶中如此複原塞尚的原作,這位主宰已經足夠令人肅然起敬,再廢話我加入主宰和守護者一起殺了你。”
“略略略略……”唐糖擺了張臭臉。
正說著,一個穿著西裝的壯實男人閃到了二人身後。
二人暗暗一驚,正以為驚動了守護者準備應對的時候,卻聽一個低沉的聲音悄悄傳來。
“走,找個沒人的地方說……”
唐糖登時驚喜回望。
貼著頭皮的圓寸,強悍而又機警的眼神,不是李陽是誰!
隻是他的表情明顯不怎麼好。
至於原因,或許是探索不太順利,或許是因為看見了李清明。
但他終究沒再說什麼,而是緊了緊耳麥和墨鏡,小心地引著二人一路走到了一個空白展廳。
確定四周無人後,他才回身摘了墨鏡,與唐糖點了個頭。
“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這話給我說吧!”唐糖立刻抓起了李陽的胳膊,看向了他的手表,“時間,先看看你的時間。”…。。
李清明自然隨之望去。
7個小時。
表盤上隻有七個小時了。
並且其中1/3的麵積已經被紅色覆蓋。
這情況明顯比李清明和唐糖要嚴重得多。
李陽自己似乎也意識到了這點,沉聲點頭道:“很不樂觀……紅色走滿大概會出事,你呢唐糖?你的表盤時間怎麼樣?”
“刻度是12個小時,紅色大概走了兩個小時出頭。”唐糖一邊亮出了自己的手腕,一邊衝李清明道,“伱也亮一下。”
畢竟需要彼此信任,這件事也沒什麼可隱瞞的,李清明也便亮出了自己的時間:“11個小時,同樣是兩小時出頭,時間在自己的記憶中似乎走得很慢,在外麵穿梭時會加速不少。”
“這個……有件事我一直想問……”李陽有些提防地看向了李清明,“你是誰?某個空間內的主宰麼?”
李清明與唐糖當場黯然一視。
看來被吞掉的那5/12的記憶中,與李清明的邂逅也包括在內。
眼見二人如此對視,李陽反倒心中一緊,茫然地捂起了額頭:“難道……我們是隊友?我連你也忘了?”
看到李陽的反應二人終又放心了一些,至少他的判斷力和理智還在線。
於是接下來的幾分鐘,唐糖將情況大概講了一遍,李陽不時點點頭,似乎是這些事情都印證了他的猜測。
如此確認過後,李陽終是向李清明伸出右手:“抱歉,我本能會提防生人,但我信任唐糖,如果她願意接受你為救援隊長,那麼我也接受,隊長。”
“很好,迅速且正確。”李清明出乎預料毫無反感地握了過去,“我以為我會討厭你。”
李陽一笑:“北境有兩種人,一種是相互吠叫的野狗,一種是對視無聲的孤狼。”
“夠了,我開始討厭你了。”李清明當場抽回手去,指著外麵的展廳道,“介紹情況和你的死法吧。”
“嗯。”李陽也不多廢話,這便快速說明起情況:
“結合你們給出的結論,這裡的情況已經完全清晰了。
“下麵我以我的
5次死亡為脈絡,進行說明。
“基於我在自己記憶空間中獲得的‘殺死所有人就可以出去’的經驗,第一次來到這裡時我沒有任何疑惑,第一時間就摸出寶具準備消滅所有人。
“於是我戴上寶具走向了最近的目標。
“接著,就被一個突如其來的白發館長擊殺了,重新回到了最初的房間裡。
“至此,我大概猜到這裡並不是扮演類秘境,而是某種更怪的地方,但也僅限於此,並沒有你們這麼多的信息。
“於是第二次來到這裡,戴上寶具後不再選擇擊殺,而是試圖破門,很快就再次被館長擊殺。
“第三次,我展開了探索,在詢問路人問題的時候被館長擊殺。”
李清明突然打斷問道:“問的什麼?”…。。
“抱歉。”李陽沮喪搖頭,“我忘了。”
“沒事,繼續。”
李陽就此繼續說道:
“第四次,我發現了這個空間的主宰。
“那是一對年輕的情侶,他們正並排站在一幅畫作前,手拉著手無聲地欣賞著,從我進來開始就這樣,第幾次進來都是這樣。
“我想主宰就是他們中的一個,但不確定是哪一個。
“所以乾脆就一起擊殺好了。
“於是我以巡邏安保的身份,迂回著偷偷接近他們,準備在足夠近的時候進行擊殺。”
“但當我接近他們到3米左右距離的時候,館長的手突然從我的後背插了進來,我再次死亡。
“第五次,我換了一個思路,先來到距離他們4米的地方,然後突然爆發猛衝,試圖在守護者到來之前完成擊殺。
“可惜我剛蹬出第一步事情就已經結束了。
“現在是我的第六次,準備尋找一些暗處的機關,然後遇見了你們。
“就這些了。”
唐糖聽到這裡,抿著嘴搖頭道:“陽哥你這表現有點拉啊,我們一路穿過了十幾個空間,都還零命無損呢。”
“的確。”李陽聞言卻一點也不惱怒,隻正色點頭道,“我的性格和角色都不善於應付這種場麵,精靈顯然比我優秀。”
“哎哎哎~~一般般吧也就~~”
李清明卻在一旁道:“我倒覺得李陽的犧牲很有必要,他幾乎從每個角度嘗試了單人暴力破解的可能性,即便失敗,也是不小的成果。”
李陽聞言吞了口吐沫,接著扭頭衝唐糖道:“我們把牧晨踢了換他當隊長吧。”
“???你根本不懂這個人!!你會後悔的!!”
“我也沒興趣管你們破小隊。”李清明話雖這麼說,卻也還挺賞識地看向了李陽,“但以後有合作機會,我會考慮你的。”
“收到。”李陽一臉鄭重地敲了敲自己的左胸,“我實力一般,但嘴一定嚴。”
“挖牆腳更不可以了啊!!”唐糖見勢頭不對,趕緊攔到二人中間罵道,“都給我說正事!要馬上離開這裡,我現在開始說逃離這裡的計劃!!”
“你?”李陽當場麵色一緊,“這地方這麼複雜……你能有什麼計劃?”
“開玩笑,能這麼快找到你全是因為我的計劃。”唐糖說著神氣地望向了李清明。
李清明也隻好一臉沉重地點了點頭。
“顯然,你們小隊沒有開發出她真正的潛力。”
……
靜謐的白色展廳內,一對情侶手拉著手,默默地欣賞著一幅名為《海濱公園打傘的女子》的油畫。
畫上,藍天白雲,綠草茵茵,一位身著白色長裙的打傘女子,正悄然回眸,從她微蹙的眉目間,這對情侶看到了說不儘的故事。
那便不必說。
正如他們的感情一樣,靜默、綿長。
他們感受著彼此手掌間的溫度與起伏的脈搏,所有話也都藏在裡麵了,不是麼?…。。
他們就這麼默默地看著,直到生命的儘頭,直到宇宙的熱寂。
也就在此時!
“去吧!去啊!以最卑微的夢~戰嗎!站啊!以最孤高的夢~~”
一個功放短視頻的參觀者闖入了展廳中。
這對情侶的血壓瞬間飆升,脈搏也陡然加快,整個人都孤勇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