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檎不禁哼笑道：“你是要繼續在這裡下頭，還是聽我的實驗報告？”
“說吧……”李清明也便搖了搖頭，抬手示意她可以開始了。
唐檎就此直視著前方，用她慣有的快速語調展開了介紹：
“就像我們之前看到的一樣，海水中蘊含著規則級力量，一杯海水就足以將一個人化為血泡爆裂，變成橙汁，它是現在為止主宰力量最確切，也是最狂妄的展現。
“但低劑量的海水並沒有那麼危險，大約就像稀釋的硫酸，會腐蝕汙染人體，短期造成的傷害很有限，長期未知，是否汙染精神也未知。
“從對那個女人的實驗來看，讓她變橙汁的臨界值大約是50毫升。
“之後我們又用海水攻擊了那隻癱瘓的巨蚊，同樣可以造成有效傷害，隻是它的臨界值更高一些，大概需要100毫升。
“我猜這個臨界值是根據強度決定的，讓100強度的目標變橙汁，大概需要500毫升，當然這隻是樂觀估計。
“另一方麵，海水的腐蝕性隻對生命體有效，無論是活著的生命還是屍體，亦或是蟲卵，都會被海水腐蝕，但對非生命體而言，它隻是一些紅色的水罷了，暫時沒發現什麼特殊的功效。
“基於此，我已經讓船員們在抽取海水了，露西他們也正在往甲板上運，防護服和噴灑設備也已經被送上甲板，更多的船員正在收集水槍，拉軟管什麼的。
“順利的話，在下次蟲群到達時，我們將最多能擁有3噸海水在甲板上，並且擁有10個可以發射海水的"炮台"，以及幾十把水槍，這些東西即便是普通人也能操作，如果每3升能消滅一隻蟲子，那麼這部分戰力粗估可以解決1000隻左右，十倍於此前的蟲群也不足為懼。”
“有沒有戰爭常識？”李清明搖頭道，“這不是槍戰遊戲，是軍團作戰，實戰中1000發子彈都不一定能擊中一個敵人，何況我們的武器相當原始，操縱的人還都是非職業軍人，最少也要10升海水消滅一隻蟲子，上限是300隻，實戰起來隻會更少，能處理掉100隻我就滿意了。”
“彆急，還有遊擊武器。”唐檎說著衝後方的卡卡使了個眼色。
卡卡這便從身後摸出了一個裝滿了液體的啤酒瓶：“surprise！手榴彈！”
唐檎也穩穩笑道：“類似的便捷裝備還有很多，廚房已經在製作了。”
李清明倒也挺喜歡這玩意兒的，不過還是很克製地提醒道：“船上的耗材有限，這個要省著點用。”
說話間，幾人便都踏上了甲板。
出乎預料地，這裡一片欣欣向榮。
幾十個船員正爭分奪秒布置各種設備，除了船頭的四支高壓水槍外，更多的消毒桶和玩具滋水槍也正在填充海水。
另一邊，由船員和旅客誌願組成的上百人隊伍，已集結為10人一列的方陣。
即便他們擁有完全不同的身份、年齡、性彆和裝束，隊伍也遠不及真正的軍人那麼整齊，但眼神卻早已整齊劃一。
隨著x的出現，他們也幾乎同時止住了聲音，挺直了身體，仿佛在宣誓自己的決心。
這固然很好，也令人欣慰。
但在李清明眼裡，有幾個人明顯有些刺眼。
吩咐唐檎等人去布置武裝後，李清明也便快步走至陣前，直接指向了幾個過於年輕的男女。
“18歲以下
的，回去。”
這幾人難免有些錯愕。
“我……我滿18了啊……”一個男生指著自己說道。
“要我找船長核實你的身份信息麼？”
“…………不差這兩天啊，x！”另一個女生急道，“現在營養很好的，12歲體質就夠用了！”
“聽著。”李清明隻一抬手道，“我當然知道你們能力沒問題，但現在人是夠用的，裝備才是稀缺的，擠這麼多人也沒用，所以我要你們回去當儲備力量，當我需要的時候會呼喚你們來甲板。”
幾人聞言對視一番，這也才領命回倉房。
待他們走後，李清明才與剩餘的人說道：“彆緊張，那隻是勸他們回去的說辭，順利的話你們不會有什麼傷亡，我們不需要儲備力量。”
眾人聞言舒然一笑，紛紛與x點頭行禮。
“沒關係的，x，既然來這裡，就已經做好犧牲準備了。”
“其實之前聽到那些人宣誓就想來的，隻是你不讓我們出艙。”
“實話說我是被迫來的，我兒子非要來，為了不讓他來我就來了，這樣他再來就沒人照顧媽媽了，他這才含淚相送哈哈哈。”
“哎呀，咱們這些中年人確實麻煩啊，我是陪父母出來的，也是他們終於同意去養老院了我才來的，說了那麼久養老院的事，沒想到用這種方法同意了，哈哈！”
“想不到大家都這麼放鬆，我女兒可是死拉著我不讓我出來的，騙她說是來做後勤的才勉強鬆手。”
“我們就不一樣了，一家三口全來了，齊齊整整！”
聽到這些莫名歡快且不合時宜的對話，李清明竟有些不忍打斷。
與最初那17位堅決的戰士不同，這些人都更普通一些，也更中年一些。
他們並非主動擁抱危險，隻是火已經燒到眼前了。
他們親眼看到了蟲群的凶險，更見識了巨蚊的可怖。
如果再不站出來，那個被巨蚊產卵的女人將會是每個人的結局。
於是為了保護家人，責任讓他們不得不挺身而出，即便他們是如此的不安且脆弱。
於是他們用自嘲來消解不安，用玩笑來遮掩脆弱。
李清明從不是個心軟的人。
但此時必須承認，與那些堅決的戰士相比，他更加不忍犧牲這群來自家庭，肩負重任，卻又普普通通的中年人。
“好了，開始準備吧。”李清明終是拍了拍手，止住了他們的對話，掃視著眾人點了點頭：
“我一向都以最悲觀的角度判斷局勢。
“但這次，我會儘力追求零戰損。
“你們隻要聽清我的指令，守好自己的站位。
“不被獠牙嚇退，也彆因亢奮出擊，那就沒人會犧牲。
“你們都將是英雄，活著的英雄。”
隨著李清明話音的落下，人們眼神中最後的那一絲懷疑也隨之蕩去。
快下令吧，x。
讓我的家人看到。
一個活著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