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小時候在城裡頭長大的。”
老板娘笑嗬嗬的說道,話匣子一打開之後便停不下來。
部落裡的人們每天都能見到,而且大多脾氣都不是很好,也不算人不好,主要是體現在不好說話,人非常執拗。
自從劇組來了部落之後,多了很多新麵孔,這些城裡頭的年輕人們大多都講禮貌,而且從來不賒賬,個個都大方的很嘞。
她開心得不行。
“年輕的時候在集市上認識了我男人,生了個兒子。”
“他就是這裡土生土長的,後來嘛,得病了嘛。”
“牛啊,羊啊都賣了治病,還是走了嘛。”
“我又沒法子,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了,還剩幾頭牛,乾脆全部賣了,在這兒開個小賣部。”
“每次拉貨就用那個三輪車來拉。”
“走的時候嘛,村長家借幾匹馬,就跟著他們一起搬著走嘛。”
“這一晃都過了三十年了。”
老板娘感歎著說道。
兩人聊得很投緣,李安是一個合格的傾聽者,能及時的給出一些反饋,大多數時候,老板娘都在說著自己的事情。
說年輕的時候這裡是什麼樣的,那時候拉貨還用馬車,那時候那曲都還是個小集市。
還說冬天晚上的時候,外麵那些個狼找不到吃的,就打村子裡這些個羊的主意,每天晚上各家各戶都要派兩個人輪流的守著。
又說前些年很多來草原挖蟲草的外地人,騎著摩托車拿著麻袋,拎著個鋤頭這裡挖挖那裡挖挖的,把整個草原都挖的全是坑。
草長得不好,牛羊們瘦得很嘞,這也都是輕的,主要還是牛羊們踩在坑裡摔到了腿給摔折了,拿藥又要花不少錢。
說的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發生在草原上的小事兒,也說著這些年發生在這片草原上的滄桑變化。
還說這個季節可以去哪兒哪兒挖木耳回來,說這裡的木耳脆甜爽口,營養價值高,還說前幾年有人在那邊背山挖到過一株野生的紅景天,那東西可值錢得很,一株就買了一千多塊錢嘞。
順帶還留了李安的聯係方式,說以後要是想要買他們這當地的什麼東西,找她準沒錯,保證正宗的當地貨。
又說自己再乾幾年就打算不乾了,想走但是又走不了,娃兒還小自己都養不活更彆說給她養老了,又說自己沒有交什麼養老保險,沒攢夠錢以後老了是個累贅什麼的。
在這裡生活了這麼多年,老板娘儼然從當初那個城市裡的小姑娘,變成了一個遊牧賣貨的男人。
她抽煙也喝酒,偶爾還講點兒葷段子,誰家的姑娘胸口長著兩個大蘿卜,誰家的娘們兒一屁股能坐塌床。
她談話之間透著一股濃濃的市儈,稱讚李安長得帥氣,有出息。
反複稱讚。
買東西記得要找她,千萬要找她買,彆家的不正宗。
說著說著又從男人變成了女人,問他看上了村兒裡哪個姑娘,她來做媒,事兒成之後不用給太多,幾百塊錢喜錢就夠了。
實際上李安隻是買了幾瓶酒,都沒有賒賬,她唯一送的那個泡鴨爪明天之後就過期了。
她熱情又虛偽,精明但又可憐。
和世間絕大多數人一樣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