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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開始考試。
語文算是江南得分比較高的科目了。雖然她摸不清得分點在哪裡,但是明禮的語文老師一向有人文情懷,對於填滿的空白多多少少都會給些分。
所以江南寫得還算認真。
等她寫完作文,離考試結束隻剩了小半個小時。
蔣延洲坐在她斜前方幾個人的位置。從江南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他的半個背影以及他桌上插著吸管的牛奶盒。
但並不難分辨出喝掉牛奶的人已經趴在桌上睡得昏天黑地了。
江南剛剛寫得太過認真倒是忘記注意她這位同桌的情況了,也不知道蔣延洲到底寫沒寫卷子。
不過就算沒寫她也總不能現在衝過去摁著他的頭逼他寫吧。
想到這兒,江南索性也開始沒有負擔地睡起覺來。
一直到收卷鈴聲響起來,江南才睡眼惺忪地睜開了眼睛。
她剛剛夢到,她這次又毫無意外地考了倒數第一。江成行一狠心語數外物化生各給她請了一個家教,然後六位家教齊齊圍著她,七嘴八舌地要搶著給她補課。
這也太他媽恐怖了。
等到監考老師收了卷,她還覺得心有餘悸。
蔣延洲收好東西走過來的時候,就看見江南臉上還泛著一片慘白。
他屈起食指,用指關節輕輕在桌麵上敲了兩下。聲音透著剛睡醒的倦懶,“考差了?”
江南想說不是,她其實覺得自己今天發揮得還不錯。
哪知她還沒開口,蔣延洲的臉上就泛了幾分疑惑,“不是聽錢子安說你一向都考年級倒數第一?再差也差不到哪裡去了吧?沒必要這麼難過。”
江南:“……”
她還是第一次見有這麼安慰人的。
她給了蔣延洲一個“你趕緊給老娘閉嘴”的眼神,略有些不爽地哼了聲,“以後年紀倒數第一的寶座南哥都讓給你了——你好好坐著,彆和南哥我客氣。”
“你還是自己留著吧,我用不到。”
蔣延洲說得煞有其事,一副留級留出了優越感的模樣。要不是清楚知道他有多學雞,江南差點就以為他真能十拿九穩地考年級第一了。
本著不要和小學雞計較的原則,江南也沒再和他爭辯下去。
像早上上來時那樣,蔣延洲再一次充當人形移動扶手,把江南給扶回了教室。
這會兒在十班教室考試的人都走了,教室裡隻剩了幾個本班的學生在討論剛剛考過的題。
有人看到江南,笑著和她打了個招呼:“南哥——這次考得怎麼樣?”
江南意有所指地看了蔣延洲一眼,“一般吧。但是應該不會是年級倒數第一了。”
那人笑了下,目光落在蔣延洲身上,“延哥呢?是不是覺得高二的題很簡單?”
“還行。”蔣延洲簡單地應了句,把江南扶到了座位上。
江南又撐著桌子和那幾個人吹逼了幾句,正吹到興起,就看到蔣延洲打算起身離開。
也顧不得和他們吹了,她下意識拉了蔣延洲一下,有幾分不解,“你要去乾嘛?”
蔣延洲抬抬下巴,看向教室前方的掛鐘,“飯點除了吃飯還能乾什麼?”
不說還好,蔣延洲一說,江南頓時感覺到了來自胃裡的難以忽視的饑餓感。像是為了將饑餓感表達得更徹底,蔣延洲話音一落,她的肚子就適時地叫喚了兩聲。
抑揚頓挫,在人不多的教室裡格外突兀。
看到蔣延洲唇角勾著的笑意,江南百分之兩百肯定他一定是聽到了。
但是這會兒她也顧不得害羞不害羞了,又拉了蔣延洲一下,“你去吃飯了那我呢?”
彆的不說她們好歹有兩周的同桌情吧。江南私以為,在這種她腿腳不便的情況下,但凡是個有良心的同桌都不會扔下她不管。
——但顯然她再一次低估了蔣延洲沒有心的程度。
蔣延洲挑眉,漫不經心地覷了眼江南腫得像個饅頭的腳踝,“難不成你這樣了還想折騰著出去吃飯?”
她出不去他就不能給她帶回來嗎?江南翻了個白眼,有點無語。
但她向來不喜歡難為彆人。
蔣延洲都這樣說了,她索性揮了揮手,“算了算了你去吃吧,反正餓一頓也餓不死。”
然後江南就看見蔣延洲真的沒有一絲猶豫地大步走出了教室。
腳下生風的模樣,好像慢了一秒,她會改主意強迫他捎上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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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延洲提著幾個裝在塑料打包盒裡的小菜走回教學樓的時候才過去了半刻鐘。
他三兩步跑上樓梯,剛走到三樓的走廊,一股混著酥脆香味的氣息就鑽進他的鼻子裡。
又走了兩步,蔣延洲已經可以確定這味道是從他們教室傳出來的了。
他下意識便以為是有人在教室吃午飯。也不知道江南這個說著餓一頓餓不死的人到底是以怎樣的心情看著彆人吃這麼香的飯的。
想到這兒,蔣延洲腳下不動聲色地加快了幾分。
此時距離第一堂考試結束已經過了小半個小時,而高一、高二又都還沒放學,偌大的校園難得露出了幾分與平時不同的寧靜閒適。
蔣延洲還沒走到教室門口,就遠遠地聽到了江南格外爽朗的笑聲。
也不知道什麼事笑成這樣。
他還不及思索,下一刻江南帶著幾分軟甜的聲音再次傳入蔣延洲的耳朵中——
“還是我們季老二好,一個電話就買了我最喜歡的雞翅漢堡加可樂。男人們果然都是靠不住的大豬蹄子。”
雖然沒指名道姓,蔣延洲卻莫名有種躺槍的感覺。他摸了摸鼻尖,在教室門外停了腳步。
裡麵的人顯然沒想到外麵還有這麼一號人物,兀自聊得熱火朝天。
季朝陽聽到江南這句話的時候,自然是不服氣的,“小江南你可彆一棍子打死所有人啊——你朝陽哥哥我翹課來看你又出錢給你買吃的,怎麼就男人都是大豬蹄子了?”
“江南喜歡吃的東西都是我挑的!”季暮雨一向是懟兄第一名,“挑選更代表心意——心意顯然比那些臭錢更重要。”
江南一向喜歡看季家兩兄妹互懟的戲。反正看熱鬨又不要錢,不看白不看。
她都擺好了看戲專用姿勢,卻發現今天顯然兩兄妹沒有要繼續爭吵下去的意思。
因為季暮雨很快就把火力重新集中到了蔣延洲的身上。她半靠在一張課桌上,指尖輕輕捏了根薯條,一邊慢條斯理地往薯條上塗著番茄醬,一邊不太爽地瞪了眼原本屬於蔣延洲的桌子。
“南哥不是我說——蔣延洲真的也太不靠譜了吧?你腿都殘廢成這樣了,他居然還能心安理得地跑去吃飯。”
剛剛就是一句玩笑話,江南沒想到季暮雨會這麼認真地吐槽蔣延洲。
她啃著漢堡的動作僵滯了片刻。雖然蔣延洲無情拋下她的時候她也在心裡腹誹過他,可是這會兒聽到季暮雨這麼說蔣延洲,江南忍不住就想為他辯解。
她拍開季朝陽搶她炸雞翅的手,嘿嘿地笑了聲,“延哥他也沒你說的這麼不靠譜吧。”
“那還要怎麼才算不靠譜?你們好歹是個同桌吧,第一天老李頭就說了讓你們相親相愛。”
“他是我同桌又不是我爹,本來就沒義務要照顧我的。”像是真的餓壞了,江南說著又狠狠地咬了漢堡的麵包片,說後半句的時候聲音便帶了幾分含糊,“再說蔣延洲他人其實還可以的——今天考試他還熱心幫我上下樓來著。”
見季暮雨還想說什麼,江南一把摟住她的肩,“雖然我說延哥人還可以,但是我知道我們季老二肯定是對我最好的那一個。”
季暮雨果然心滿意足地閉了嘴。
蔣延洲站在門口將裡麵三個人的話毫無保留地聽了個遍。
他倒是沒想到他這個看起來乾什麼都不走心的小同桌居然會幫他說話。倒也不枉他難得發了善心出校門給她買的這頓飯。
——雖然她這會兒顯然並不太需要。
蔣延洲沒再進教室,而是直接腳下一轉去了高三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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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翔下課在高三教學樓樓下看到蔣延洲的時候還有幾分夢幻。
畢竟高冷如他延哥,幾乎從來沒主動來找過他。而且他沒看錯的話,蔣延洲手裡還提著一大包打包好的飯菜。一副來給他送飯的模樣。
藍翔從沒想過自己有生之年還有這麼一天。
他眼眶有些熱,幾乎一秒沒耽擱就朝著蔣延洲跑了過去。
“延哥——”藍翔聲音不小,周圍不少人都側目看了過來。
蔣延洲忽然就有點後悔把這包吃的投喂給藍翔了。但到底來都來了,他還是克製住了立馬離開的衝動,隻退後了幾步,將一張臉藏進了陰影裡。
藍翔顯然並不知道蔣延洲在這幾秒複雜的心理活動。
他一張臉笑得像朵花,略帶幾分嬌羞地指了指蔣延洲手裡的飯菜,聲音做作無比:“延哥——你這是特地來請我吃飯嗎?我也太受寵若驚了吧——”
藍翔特地拉長了那個“吧”字的尾音。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蔣延洲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淡聲開口:“校門口那家小炒店今天打折,於是我決定買來喂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