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依舊是昏暗的環境,江南卻覺得好像這裡麵的一切都沒有那麼恐怖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蔣延洲的身上。
江南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聲音:“這就是你要我答應的要求嗎?”
蔣延洲看著江南不可置信的表情,勾著唇笑了下,“哪兒能那麼便宜你,我的賭注是要你給我唱一首生日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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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從鬼屋出來,周圍看熱鬨的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兩人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在那種環境下單獨給蔣延洲唱生日歌有些羞恥,江南臉頰細嫩的皮膚上泛著兩朵粉暈。
蔣延洲倒是淡定,腳下的步子輕鬆又愉悅。
因為鬼屋挑戰的條件隻能是一個人,所以即便兩人通了關,也不算是挑戰成功,自然也沒有獎品可言。
江南看著海報上蛋糕的圖片,再想想自己受的驚嚇,怎麼想怎麼不值。
即便已經六七點,遊樂園區內依舊人山人海。
江南還在出神,蔣延洲已經把拽著她的挎包袋子把人拎到了他身邊。
江南已經數不清這是蔣延洲今天第幾次這麼拽她了。
雖說不痛不癢,但她總覺得這帶子像遛狗牽引繩,而繩子那一端蔣延洲牽拉自如。
“這帶子你用得挺順手?”
江南眼神裡帶了幾分警告的意味,倒也不是真生蔣延洲的氣,反而更傾向於朋友之間的吵嘴。
隻是她沒想到自己自以為很凶很颯的模樣落在蔣延洲眼裡完全一副因為搶不到糖果而生氣的小朋友的模樣。
盯著江南奶凶奶凶的臉看了小幾秒,蔣延洲往她旁邊靠了半步。
江南本能地就想往旁邊讓,結果腳還沒抬起來,挎包帶子就又被蔣延洲輕輕鬆鬆地勾住。
他唇邊溢出有些欠打的笑,“這帶子是挺方便的,可以防止某個小屁孩走丟。”
“給爺爬,你才小屁孩。”
蔣延洲也不還嘴。
見江南注意力不再放在那個蛋糕上,他才勾著唇又笑起來。
好一會兒他開口:“這個蛋糕有什麼好稀罕的,真想吃蛋糕改天延哥請你吃個夠。”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走出遊樂園。
劉雲韶早早就打了電話來提醒兩人記得回去吃飯,江南早就餓得不行了,一邊等車一邊給蔣延洲細數劉雲韶的手藝,試圖達到某種畫餅充饑的效果。
她說得正津津有味,蔣延洲的手機響了起來。
江南適時停住,沒吵蔣延洲接電話。
她原本準備等蔣延洲講完電話再繼續說,倒不想蔣延洲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等他掛了電話,江南覺得周圍的空氣都冷得結冰碴子。
“出什麼事了嗎?”江南問得小心翼翼的。
蔣延洲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克製某種情緒。
小半分鐘後他才開口,聲音沉啞得可怕:“你自己回去吧,我媽進醫院了,我要過去一趟。”
他說完,正好一輛出租車停在兩人麵前。
蔣延洲一言不發坐進副駕。
江南愣了幾秒,然後出租車發動之前坐進了後座。
除了報地址,全程蔣延洲都沒說過一句話。
江南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陪他無聲地沉默著。
一路上,氣氛幾乎壓抑到了極點。
下了車,蔣延洲便往醫院急診科跑。
江南不及他身高腿長,即便拚了命也被蔣延洲落下了不短的距離。
等她氣喘籲籲跑到急診病房的時候,蔣延洲已經進了病房。
江南不好再繼續跟進去,便一個人站在走廊裡等她。
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醫生護士、焦慮悲傷的患者和家屬,以及聽著各種金屬醫療器械相互碰撞的聲音,那些在心底深處埋藏已久記憶仿佛在一點點複蘇。
那是在江南很小甚至還不太懂事的時候,因為母親的重病,有很長一段時間她幾乎每天都往醫院跑。
她忘了持續了多久,但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她媽媽去世。
後來不用再每天來醫院了,她卻永遠沒有媽媽了。
所以有那麼一瞬間,她是能理解蔣延洲在聽到母親生病時的心情的。
江南在走廊上站了很久,久到她把那些灰暗的日子都回憶了一遍,才感覺眼前有一片陰影落了下來。
不知道蔣延洲什麼時候出來的。
江南輕咳一聲,往病房裡看了一眼,“阿姨沒有事吧?”
蔣延洲搖搖頭。
他剛剛其實也嚇到了,去年喻麗晴就因為胃癌切除了整個胃,後來又因為化療受了不少的罪。
在接到電話的時候,他把所有噩耗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好在喻麗晴和醫生都告訴他,她這次暈倒的原因僅僅是因為太過勞累。
因為心裡擔心的全是喻麗晴的病情,蔣延洲幾乎沒有注意到江南。
一直到他出病房看見走廊的角落裡站了小小的一個人影,才意識到江南跟著他跑了過來。
“阿姨沒事就好。”江南下意識也跟著鬆了一口氣,但看到蔣延洲疲倦的神情時,忍不住多問了一句“你還好吧?”
“我沒事。”他看了眼外麵黑透的天,又看向江南,“我送你回去吧,你幫我給劉姨解釋一下,今天辜負她的好意了。”
“劉姨會理解的,你也不用送我回去了,阿姨這邊還要人照顧。”
見蔣延洲還想說什麼,江南彎唇笑了下,拉著他的手腕往外走。
邊走邊開口:“你陪我走到醫院門口就行了,順便買點晚飯,你和阿姨應該都沒吃晚飯。”
想到喻麗晴這邊確實需要人照顧,蔣延洲也沒再繼續和江南爭。
他在便利店挑挑選選,買了一些吃的東西,便陪著江南在路邊等車。
醫院似乎晝夜都一樣的繁忙,即便天空已經變得昏暗下來,周圍依舊是燈海閃爍人來人往。
蔣延洲穿著一身單薄的T恤站在人潮中,江南莫名便生出一股心疼的情緒來。
她張了張唇瓣,輕聲安慰著蔣延洲。
蔣延洲原本在想事情,聽到江南的絮絮叨叨的聲音,低頭去看她。
他在小姑娘濕漉漉的瞳仁中,看見了完整清晰的自己。
估計是想到了什麼,江南忽然從書包裡拿出一個小鐵盒子,然後掰開蔣延洲的掌心遞到他手中。
“延哥吃糖,甜滋滋的東西吃了心情或許會好一點的。”她眉眼輕彎,“以後你要是心情不好,我無限量供應糖果。”
也不知道是江南流轉的眼波,還是她細聲安慰的話語,蔣延洲忽然就覺得,這個世界好像也不都是無止儘的黑暗。
至少此時此刻,站在他身旁的這個女生,是帶著美好純粹的微光的。
許多年後再想起來,蔣延洲才意識到,江南便是在他許多個不經意的瞬間,帶著她的光一點一滴地滲透進他的世界裡,在他的心裡生根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