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和蔣延洲認識了快一學期,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麼卑微。
那一瞬間,江南頓時有種自己達到了人生巔峰的成就感。
她抿著唇,正琢磨著怎麼回答,教室後門就被人重重地推了開。
錢子安肥碩的身體帶著室外的風雪擠進來,一眼就鎖定了江南桌上的豐盛早餐。
“南哥,這麼多東西你吃不完吧?”
“都給你。”江南對錢子安難得大方,“你延哥請客。”
“真的?”錢子安自然不會客氣,江南剛說完,他就拿起了那個看起來最有食欲的三明治咬了一口。
一邊咀嚼一邊拍了拍蔣延洲的胳膊,聲音含糊不清:“好兄弟謝了。”
謝你個大頭鬼。
蔣延洲看向錢子安的眼神裡都是刀子,仿佛要將錢子安刺出無數個窟窿。
昨天藍翔給蔣延洲科普了半晌如何放下身段追女孩子,他晚上也回去思索了一整夜學習體會。
蔣延洲一大早就起來開始忙活買早餐,眼看著事態都朝著一個好的方向發展,卻不想半路殺出個錢二狗。
以前蔣延洲沒那麼強烈的體會,現在他覺得錢子安是真的狗。
蔣延洲不動聲色地歎了口氣,視線轉向江南時斂了對錢子安想要千刀萬剮的殺意。
他又從口袋裡摸出一顆糖來放到江南麵前,討好之意不言而喻。
江南這才注意到蔣延洲放上來的兩顆糖果,彩色的包裝紙上畫著可愛的動畫小人,而且每一顆糖都不一樣。
這樣的包裝的確很特彆,但真正讓江南訝異的是這個包裝的糖和自從冰場回來後總是莫名其妙出現在她課桌上的糖如出一轍。
她瞪大眼睛看向蔣延洲,“之前的那些糖都是你送的?”
“我看你挺喜歡吃的。”蔣延洲果然承認下來,“所以你能不能看在這些糖的份上考慮一下我的請求?”
隻是江南還沒說話,吃著東西還閒不住的錢子安就插了進來,“什麼糖?什麼請求?隻要你們請客我什麼請求都答應。”
錢子安像個二傻子似的笑起來,笑了會兒突然覺得不對,看看江南又看看蔣延洲,“你們之間的‘三八線’什麼時候沒有的?昨天放學還看到你們水火不容,一個晚上不見我錢子安就錯過了你們的青春?”
隻是錢子安沒想到這兩人現在不僅在清掃“三八線”了,對外的默契也是驚人的好。
錢子安作為好奇寶寶的問題還沒問完,就收到了來自江南和蔣延洲異口同聲的一句“關你屁事”。
這兩個人平時誰的氣場都不弱,兩個人合起來懟人,根本不是錢子安能頂得住的。
他瑟瑟發抖地喝了一口牛奶,一聲不吭地把頭扭了回去。
錢子安終於消停了,蔣延洲還想說點什麼,卻不想江南忽然把那兩顆糖拿了起來,另一隻手拽住蔣延洲的衣袖,把糖送回到了他的手掌心裡。
然後在蔣延洲開口之前,江南彎唇一笑,“你的要求不予考慮,畢竟南哥我哪裡是幾顆糖就能收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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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怒氣莫名其妙地淡了不少,但江南到底不是能輕易過去告白被拒絕的這道坎兒的。
所以趕走蔣延洲之後,江南便沒有再理他。
即便是課間偶爾蔣延洲幫她給空掉的水杯接水,幫她去小賣部買亂七八糟的小零食,江南也全都當做沒看見。
中午下課江南和季暮雨一如既往地去校門外吃了午飯。
一頓飯的時間,海城的天不動聲色地變了張臉。
明明飯前還是帶著幾縷冬陽的藍天,飯後就有黑壓壓的雲層從天頂上壓下來,將寒風和地上的一切萬物擠壓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每一口吸進肺裡的空氣,似乎都夾雜著難以忽視的冰碴。
江南看著這樣的天氣就有些犯怵,按照她一向“遇見困難就逃避困難”的原則,幾乎沒猶豫就把季暮雨拉近了旁邊一家開著暖氣的咖啡廳裡,隨意點了兩杯奶咖。
她舒服地靠在柔軟的座椅上,伸了個懶腰,“季老二我們今天在這兒午休吧,下午上課前再回去。”
季暮雨也是個會享受的主,自然沒有什麼意見。兩人設了個鬨鐘,便放心大膽地睡了起來。
然而過於舒服的結果就是兩人都睡過了。
早就放涼的奶咖也沒心思喝了,兩人匆匆忙忙冒著凜冽的寒風趕到教室。雖然還沒打上課鈴,但一向以占用學生課餘時間來上課出名的高二十班物理老師周年年已經筆挺地站在講台上了。
這位被學生稱作“格格”的物理老師是高二十班大多數學生的噩夢,所以江南和季暮雨同時在教室門口倒吸了一口涼氣。
江南給季暮雨比了個手勢,打算悄悄從後門溜進去。
結果她的一隻腳剛邁過門檻,格格雷達似的一雙眼睛就掃射了過來。
“江南、季暮雨——”
江南無語凝噎,但到底不敢和這位有著鐵血手腕的格格作對,隻能乖乖直起身,“不好意思周老師,我們剛剛去廁所了。”
周年年顯然不信這種鬼話,輕蔑地哼笑一聲,“你們兩個還挺默契,蹲廁所都一起蹲。”
“可能……是傳染。”江南隻能硬著頭皮編下去。
結果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周年年打斷了,“行了你們兩個先坐下,等下上課鈴響的時候江南你上來把黑板上這道題寫了——寫出來就算了,沒寫出來我再和你算賬。”
周年年的一席話就像一桶比外麵的寒風還要冰冷的涼水,給江南迎頭澆下來。明明是她和季暮雨一起遲了個不算遲到的到,怎麼周年年就抓著她不放?
但當務之急顯然不是想這個的時候,而是怎麼把這個題解出來。
作為一個大半學期沒怎麼聽過物理課的學渣來說,江南自己肯定是不行的——彆說解題了,她連題都沒看懂。
她隻好求助地看向季暮雨,但偏偏季暮雨也是個和她半斤八兩差不多的小學雞。
江南的視線在周圍轉了一圈,最後不得不落在正趴在桌上蒙頭午睡的蔣延洲身上。
在權衡了小幾秒利弊之後,江南心一橫眼一閉拍了拍蔣延洲的背,聲音透著濃濃的絕望:“蔣爸爸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