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時的記憶,阿瀅早就沒有了多少,偶爾在娘親提起來,
腦海閃過她似乎有一盞很可愛的兔子燈,眼睛紅紅的,耳朵支棱著起來。
在侯府裡丫鬟也就逢年過節外頭走一走,但可不能去得太久,
即便有要緊的事出去,也需得先跟管事嬤嬤提一提。
若那灑掃的小丫頭自然不用經主子點頭,可她當時已經被老太太放去傅景麟的墨韻院,她若要跟櫻穀出了府邸,那就得與傅景麟說,
“要不要兔子燈?我記得你少時得了一盞兔子燈,還沒高興幾一會,便被人用水澆濕了,”
傅景麟瞧見了兔子燈,想起了阿瀅還在幼年時有一年,他應了如今的二皇子,當初的東宮所邀請,去了京都的外頭,
那年寒冬,下了大雪,京都的城外頭的樹都被壓斷了多少,凍死了不少人,
就是京都城有天家在,城外頭也是有了寒冬天災,更是彆說外頭天家瞧不見之處,
二皇子於心不忍,偷偷地拿著他宮裡的那些東西,去外頭換了真金白銀,又換了米糧去分發,
原本像這樣的事,倒也輪不著他們,天家早已派了人去處理,可因為他在其中橫插了一腳,倒讓本該慢慢形成次序的災民,因分發錢財米糧而搶奪了起來。
以至於那一日,他回來了晚了一些,
剛到了墨韻院內室,他有些疲累揉著眉頭,心裡有些焦躁,不願意就理會裡寫小事,耳邊卻是聽著有些細碎的動靜,
瘦弱的小姑娘,在躺椅後頭抱著膝蓋,輕輕地抽泣,可憐兮兮,那本是剪水盈盈的雙瞳有清淚洗過,更是澄淨明亮。
她麵前隻放了一盞,已經被水浸濕過後成一團的廢紙,露出幾根光滑的竹條放在一邊,若恢複成原來的樣子,能瞧得出這一個胖墩墩可愛的小兔燈籠。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乖巧巧地窩在一旁,既不說話,隻眼睛紅紅的看著他,有幾分倔強地咬著小嘴,
明明什麼都沒說,可那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一顆顆從那有些白嫩嫩圓鼓鼓的小臉頰,滾落下來砸在地上。
那時候的傅景麟,隻覺得他墨韻院裡的人,不能被旁人欺負了去,
小姑娘被老太太指到他跟前來說伺候,他都沒讓他去灑掃院子,抑或者夜裡頭要給他守夜,清洗衣裳也隻讓她挑著輕薄的內衫,
他這個主子都沒如何,換到旁的院丫鬟來替他教訓人起來。
“要!要兔子燈,還要一個琉璃花鳥紋宮燈好不好?”阿瀅瞧著這人來人往的街道,以及周圍的熱鬨,她早就歡心起來哪裡都想要去走走,
居宣府這處府城裡的父母官,似很喜歡熱鬨,特意圈出了很大一塊地,周圍的街道掛上了喜慶的燈籠,
那空地裡登台獻唱,也有玩把戲的吞吐刀劍,嘴裡噴出大火,更是有人玩著讓孩子去攀爬天梯去求取仙桃,
有書生學子給人寫書信,也有那走江湖的人在說起,途中的驚險,雖吵吵鬨鬨可以格外的熱鬨。
最讓阿瀅歡喜的則那猜謎語,這處台子搭的大,也是聚著人最多的地方之一,
惹人紛紛往這處來的時候,那架子上掛著一盞仙燈,四周都亮著小燭火,幾麵均是有姿態各異容貌豔麗的女子,
站在阿瀅這處,她像是能瞧見那燈麵上的女子,似在對著她展露笑意,
也恰好這時,宮燈的主人說起它,“各位,這宮燈可是從宮裡放出來的,都是沾貴人氣,這一盞燈都是上百兩銀,它就是今日最大的獎,謎語掛在一旁,有興趣的都可以來瞧瞧。”
阿瀅看得入迷,回神後就神情當中有幾分激動地指著宮燈,對著傅景麟說道:“我要它,景麟,我要它~”
“可以,若得了那盞燈,燈會之後到了府邸裡,你再喝一碗吳禦醫給你熬製的湯藥,”傅景麟也順著阿瀅的意說道,隻提了一個小小的要求罷了,
吳禦醫熬製的湯藥,倒也不有什麼損害阿瀅的,
隻這冬日快要過去,再過些日子便到了入春,有了暖陽出來,就稍稍的暖和了一些。
這時候人的精氣神都要足許多,也沒有多少肝火旺盛,調養身心也最為合適,
而阿瀅如今身懷有孕,先前不能喝一些太過於進補的東西,阿瀅身子骨受不住,
這是其一,
二則,她肚子裡有個小東西,不能太過於進補,把祂養得太大,阿瀅生產的時候要吃一些苦頭的。
阿瀅早就被那盞燈給迷住了眼,此時不管傅景麟說什麼,先把頭點著再說,
不隻是阿瀅喜歡那一盞燈,圍到這謎語攤前的多是,穿著漂亮衣裳帶著丫鬟小廝富家小姐,也有那穿著整潔清秀姑娘小哥來到此處看熱鬨。
偶然之間,情竇初開的姑娘跟小哥彼此對上一眼,各自又紅了耳根,紛紛的彆開眼神,
阿瀅拉傅景麟到的時,兩人就往那處一站,旁人都能看得出他們身份不同,兩人身後還跟著澤欽與櫻穀四人。
阿瀅出門在外,傅景麟給他裹得嚴實,就露出那雙盈盈的眸子,旁人也能瞧得見她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看的姑娘。
如今在前頭還在猜著謎語的,是個穿著長袍讀書人
打扮的男子,他見著傅景麟跟阿瀅來,是往一旁站了站,
傅景麟看了謎語後,在阿瀅期待眼神中走到了案桌上,提筆書寫幾個字,
謎底寫好是先不能給人瞧的,要交給著看燈小攤販,如對了,他便把那盞燈拿了下來。
他這班輕快又胸有成竹的樣,引得旁人瞧的他越發的多了些,更有其中的一些姑娘,紅著臉頰看了又看,
隻覺得這俊逸的男子,很符合那書本裡所寫貴人樣,瓊枝玉樹,他站在那處,有這燈照一側,他似散發著淡淡的華彩。
原本有人不信,以為他如先前其他人那般花架子,為的就是想要在人前顯露自己的聰慧罷了,嘗試過解謎的人,可有不少讀書人來,無一能解,
阿瀅隱約聽著圍著的人當中冷哼嗤笑,她笑意不減,若是傅景麟都猜不出…。
等小販笑眯眯,轉頭把那最好看的燈拿下來,遞給傅景麟,其中有些人臉色泛紅,羞恥上了心頭,轉頭趕忙地往外走,
而傅景麟接過之後,便遞給一旁早就迫不及待,抓著他手捏了又捏的阿瀅,
小姑娘這幾日氣色好了,小臉兒也圓鼓鼓起來,此時意外地心滿意足,有幾分驕傲地拿著燈在手裡看了又看。
“還想不想要小兔子燈呢?”
“想要呀,但……”阿瀅有些話沒說完,並且臉上微微露出一些難為情的神色。
拉著傅景麟手給他帶到一旁,小攤販旁邊的有空餘的小地上,一手遮住自己的口鼻,踮起腳尖靠近傅景麟的耳邊,小聲地說了聲悄悄話,
她說得有幾分赫然,且一說完之後自己耳根都紅了,手裡拿著的那燈,被她捏得緊緊的,小眼神偷看著傅景麟,
雖說她與傅景麟兩人都有過小元時了,同床共枕夫妻之間親密之事,都已經做過,可……
“咱們往前再走兩步,有客棧,我讓澤欽去定下一間,帶你過去梳洗,櫻穀去賣一身換洗的衣裳來,”
傅景麟並不覺得阿瀅所說的話,讓他心裡起任何的不適,隻心疼起來,
他瞧見阿瀅聲生元時的時,當初便想著,他與阿瀅隻要有元時就好。
可阿瀅肚子裡的這個小東西來得也快,他若是在阿瀅不方便時,起了厭煩的心思,他談不上是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