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就往人群裡掃了一眼,瞧見那小子眼熟,但沒敢認。”
莊捕頭道:“也算這小子有自知之明。有這工夫,不如跟他老爹學兩招。
將來要是聽話,懂得孝敬,咱給他賞口飯吃也不是不行。”
張仵作正好路過班房外。
聽得這話,臉色頓時比那義莊裡的死人還難看。
那小子……竟然壓根就沒去貢院考試!?
他怎麼敢!
失望與憤怒的情緒一股腦湧了上來,張仵作被氣紅了眼睛,拔腿就向家裡跑去。
常雲霄仍舊在那破舊的小房子裡看書,仿佛外邊的動靜全都與他無關。
張仵作一腳踢開房門——
“兔崽子!我問你,縣試那天你上哪兒去了?”
他暴怒的聲音震耳欲聾,常雲霄卻麵色如常,淡淡抬眸看了他一眼。
張仵作以為他是被嚇傻了。
快步走到桌前,看見桌上攤著的書。
竟全是櫃子裡關於仵作的書籍,還有自己這麼多年辦案驗屍總結的筆記。
常雲霄從書下抽出一小遝黃紙,上麵密密麻麻寫著東西。
一些文字旁還配有簡單的圖案,像是他自己畫上去的。
“這是給你筆記中做的一些補充,以後驗屍可以作為參考。”
常雲霄將黃紙遞過去。
張仵作將信將疑地翻看了幾頁,臉色越來越凝重。
接著手指都微微顫抖,幾乎將黃紙都抓皺了。
這些……這些是……
什麼亂七八糟的!
他猛地一揚手臂,紙張散落在空中。
“老子送你去讀書,結果你他娘的整天寫這些破玩意兒?
毛都沒長齊的小兔崽子,見過死人嗎,就在這裡胡說八道!
滾回去念書去!!!”
……
常雲霄最後一臉無奈地被送回了書院。
科舉入仕,哪有那麼容易?少則十幾年,多則幾十年,況且考取功名是一回事,有機會做官又是另一回事。
他對入仕沒有興趣,更無意用半生時間去博一個做官的機緣,隻想把時間都用來鑽研自己感興趣的領域,當然,如果有機會實踐,那就最好了。
古人在科技受限的情況下,仍能通過觀察與經驗總結得出許多屍體勘驗的技巧,雖然其中有諸多謬誤,但也不乏偉大的思考。
這些思考,流傳後世的隻是一小部分,常雲霄正是著迷於此。
張仵作為了讓常雲霄好好念書,甚至特地給他辦了“督學令”,不準擅自離校,除非有監院的批準。
他來到歐陽燁的書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懇求歐陽燁費心,好好管教一下常雲霄。
常雲霄沒去參加縣試的事情,歐陽燁自然知道。
他歎了口氣,扶起張仵作道:
“人各有誌,如果令郎實在無心科考,如此勉強……”
“有心,他有心!不勉強!”張仵作以為歐陽燁要拒絕,立馬急得差點再次跪下去。
“監院大人,小孩子不懂事,求您再給他一個機會!”
張仵作滿臉哀求。
仵作作為最低賤的職業之一,原本子孫後代是不允許參加科舉的。
但常雲霄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張仵作時常為此感到慶幸。
他一直將常雲霄視如己出,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兒子能夠出人頭地,不要再乾自己這一行,受人白眼。
可偏偏這小子就非要往這上麵撞!
自己也是百般無奈,除了將常雲霄“關”在書院裡強製念書,實在是沒有彆的辦法了!
“罷了。”歐陽燁揉了揉眉心,也是有些頭疼。
答應張仵作會多留意一下常雲霄在書院中的動向,儘量讓他摒棄雜念,安心準備來年的縣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