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禮樂奏起,先是歐陽燁上台致辭,講述龍場書院近百年的風雨曆程,隨後是千名學子共同誦讀經典。
燕修雲心不在焉,幾次想找機會和燕玉澤說話,可對方卻在全神貫注,麵帶笑容地看著台下師生,還搖著折扇跟著誦了幾句詩文。
搞得燕修雲都不好意思打斷。
千人的朗誦之聲終於結束,餘音久久縈繞在書院的山林之間。
“六皇叔,侄兒……”燕修雲終於找到機會開口。
燕玉澤卻氣定神閒地笑著,下巴微揚,指向舞台上那魚貫而入的六十四名身著紅色舞裙的學生。
“且看,這可是我朝未來的棟梁們特地為殿下準備的舞蹈,都是孩子們的一片心意。”
祝瀾自從被歐陽燁叫走,便一直在忙碌,沒有片刻歇腳,更沒有時間再去找秦雨薇。
她的心始終緊緊提在嗓子眼。
以自己對雨薇的了解,突然發生這樣大的變故,她是一定會有所行動的,可祝瀾也猜不透她會怎麼做。
上次雨薇單獨準備的舞裙已經被燒掉了,難道她還會另備一件?
然而當看到秦雨薇穿著與他人一模一樣的普通舞裙,緩緩走上高台時,祝瀾的心略微放下了幾分。
卻生出了更多疑惑,還有隱隱的不安。
她緊緊注視著台上秦雨薇的一舉一動,甚至手心都出了汗。
聽燕玉澤讓他好好觀舞,燕修雲隻好將嘴邊的話咽了下去,看向燕玉澤指的方向。
台上鼓樂端莊,鐘聲縈繞,乃是本朝太宗所創的《承平曲》,取海內承平,關河寧靜的寓意。
隻不過那些學生們的舞姿……燕修雲微微皺眉,齊整度實在是不敢恭維。
燕玉澤“嗬嗬”笑著,“這些乃是讀書的學生,自然比不得殿下宮中那些歌舞伎。
他們不善歌舞,卻仍苦心練習數月之久,隻為在未來的天子處理繁冗國事之餘,博殿下一個開懷,也為書院圖個吉祥寓意。”
燕修雲捕捉到話中的信息,緊張地向前探了探身子:“皇叔的意思是——”
燕玉澤又笑了起來,“沒什麼意思,還望殿下莫要辜負孩子們的一片苦心。”
燕修雲點點頭,細細回味著燕玉澤方才的話,再看下麵那些學生,都覺得順眼了許多。
燕修雲這才有心情認真看起台上的歌舞,雖然站在後排的那些學生動作略顯生疏,但是前排的幾人卻能看出來,有相當不錯的舞蹈功底。
尤其最中間的那個女學生,眼角一顆淚痣,有些與眾不同。
燕修雲並未太放在心上,這樣的歌舞,他看得太多了。
獻舞尚未結束,燕修雲忽然感到臉上一涼,伸手摸了摸,竟然是水珠。
隻片刻之間,晴空之下竟下起了太陽雨。
一直默默站在太子身後的趙內侍頓時臉色大變,高聲道:“快,快扶殿下下去避雨!”
太子出行的儀仗自然有雨傘,但是先前一直晴空萬裡,是以雨傘並沒有被帶上閣樓。
燕玉澤也有些意外,怎的這個時候下起雨來?
下麵的學生們也有些亂了。
就在這時,一片片巨大的雨布被撐了起來,將台下草席上的學生們全都籠罩在雨布之下。
而太子和燕玉澤所在的露台,也有人迅速搭起了一座雨棚,顯然早有準備。
原本也慌了神的歐陽燁這才定下心來,誰也沒有料到這個時候會突然下雨,先前更是沒有準備雨具這一項。
他下意識尋找祝瀾的身影,卻見祝瀾的目光死死盯著台上,甚至仿佛沒有意識到下雨了一樣。
秦雨薇仍舊在台上帶著眾學生們認認真真做完每一個動作,雨水雖然澆濕了頭發,眾人的臉上卻都透著堅毅,沒有人慌亂。
而燕修雲和燕玉澤坐在雨棚之下,那雨棚上搭蓋的油布似乎是被沉香熏過,透著淡淡的香氣,令人身心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