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瀾與祝青岩二人守靈,與靈堂的長明燈同樣一夜未滅的,還有二房主屋裡的燭光。
杜蘭芳一把扯過祝弘明身上的薄被,狠狠拍了他一巴掌,氣道:“你爹都沒了,這種時候你怎麼還能睡得著的!?”
祝弘明翻身想扯回被子,迷迷糊糊地道:“他老人家一把歲數了,也算壽終正寢,而且還是高高興興走的,這叫白喜事。
再說,沒的是我爹又不是你爹,你這麼鬨騰乾啥?”
杜蘭芳聞言直接在祝弘明腿上擰了一把,疼得祝弘明大叫著坐起身,問她是不是有病。
“我怎麼嫁了你這麼個天殺的豬腦子啊!”杜蘭芳都快氣死了,“你爹沒了,那祝家這麼大的家業怎麼辦,你想過沒有?”
祝弘明揉著大腿,沒好氣地道:“怎麼,你想分家?”
看見杜蘭芳的表情,祝弘明哀歎一聲,無奈道:“我看你才是豬腦子!
現在那瀾姐兒是什麼身份你不知道?那是不僅是舉人老爺,而且是解元!解元是什麼概念,那叫半隻腳已經踏進了官場,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這種人物,就是知府大人來了也得高看一眼!
而且不止是她,就是那個被認回來的祝青岩,人家也是前途不可限量。
咱們現在上趕著巴結人家都來不及,你還想著分家,你簡直、簡直是無知村婦,愚不可及!”
說完一把搶過被子,蒙著腦袋呼呼大睡起來。
祝弘明尚不知曉龍安縣連月大雨之事,知道夜裡睡覺不安分的兒子回了外祖父那邊,自己終於不會睡到半夜被兒子踹醒了。
杜蘭芳怔在原地,祝弘明的話似乎說得有幾分道理,這莫非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可自己從前總是刁難裴玥,如今裴玥的兩個女兒全都得了勢,她們能放過自己麼?
杜蘭芳一時沒了主心骨,又看了眼熟睡的丈夫,一咬牙,心想還是算了,先試探一下大房那邊的態度吧。
想起兩個得了勢的丫頭正在守靈,杜蘭芳決定去換她倆回去休息,結果穿好鞋剛推開門,就見院中下起了大雨。
江州最近的雨著實是多了些。
杜蘭芳瞅了瞅雨勢,邁出門的腳又收了回來,關上門。
這麼大雨,還是以後有機會再去示好吧。
……
江州,龍安縣,杜家莊。
天空被烏雲籠罩。
“轟隆隆——”一陣電閃雷鳴之後,傾盆大雨接踵而至。
江州本就河道交錯,龍安縣更是被一條名為“洛江”的水道從中貫穿。
洛江兩岸,肥沃的農田延綿不絕,為了防止江水泛濫,沿江築起了高高的堤壩。然而,這些堤壩的顏色並不統一,部分路段顯然是新近修築的。
連續三個月的暴雨使得洛江水位持續上漲,雖然堤壩高聳,但仍舊讓人感到惴惴不安。
一個佃戶披戴著鬥笠蓑衣,手裡拎著剛買來的兩條魚,踩在泥濘不堪的田壟上。
他抬頭望了望不遠處黑色的堤壩,就好像陰沉雨幕中的地平線,臉上寫滿憂慮。
“唉,這雨啥時候是個頭啊!”
他歎息著搖搖頭,踩著泥地繼續向家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