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事已至此,先讓他找找看吧。
沒過多久,蘇淮大搖大擺地回來了,從袖中摸出一本有些泛黃的書。
“是這個吧?”蘇淮剛伸出手,又縮了回來。
“我一直以來都有兩個困惑,一個是世間為何會有晝夜,另一個便是這兩儀門的題目。
既然你都幫我解出來了,就算我欠你兩個人情,這本書算還了其中一個。”
祝瀾接過書一看,藍色的書封上果然寫著《諸形字義流源考》幾個字,她大致翻了翻內容,與記憶中在萬卷樓中看過的相差不大,應當是不同的謄抄版本。
“就是這本!”祝瀾欣喜地對蘇淮拱手道:“多謝蘇先生,此書還請容我們借閱一段時日,五日之後必定歸還。”
蘇淮無所謂地擺擺手,“隨你們便罷。”
說完也不道彆,轉身就晃晃悠悠離開了。
……
祝瀾和祝青岩帶著書離開了道觀。
站在道觀門口,二人商議之後決定先在雲州城裡找家客棧住下,待研究明白那幾頁紙上寫的究竟是什麼內容,將書歸還給蘇淮之後,再回北疆大營找慕容靜。
兩人在去往客棧的路上,祝瀾發現祝青岩一直不說話,便偏過腦袋問她。
“想什麼呢?”
祝青岩的表情帶著幾分困惑和糾結,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
“你方才和那位蘇先生所說的,人力難勝天,要順其自然,無為,而後才能無不為?”
祝瀾微微頷首,她是這樣說的,“怎麼了?”
祝青岩忽然有些認真地看著她,“你當真這樣想?”
聽她這樣問,祝瀾倒也來了幾分興趣,笑道:“那你是如何想的?”
祝青岩臉上閃過一點迷茫,“我……說不清楚,但我覺得不對。”
“何處不對?”祝瀾眼底的笑意深了幾分,“老子雲,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難道你認為聖賢的話也有錯?”
祝青岩垂下腦袋,語氣有些氣餒。
“我自然不敢說聖賢有錯。隻是我想不明白,如果不爭,那我們辛辛苦苦讀書考科舉是在做什麼,科舉本不就是天下讀書人相爭麼?”
她重新抬眸看向祝瀾,“青溪鎮上,你若是不爭,那鎮上的女子如何能堂堂正正地讀書認字,端坐學堂?
再者說,你堂堂祝解元的名頭,不也是爭出來的麼?若真要像你說的,順其自然,咱倆現在就應該回家躺著,等著天上掉狀元砸到咱倆頭上。”
祝瀾停下腳步,定定望了祝青岩半晌,突然間有些刮目相看。
她笑了起來,微微仰頭,天上的浮雲飄進她深褐色的瞳孔。
片刻後,祝瀾才輕聲開口:
“其實我和你想的一樣。我也不認為老子說的有錯,但這些都是徹悟之後的大道理,治國如此,修身亦是如此,但前提得先做到對世間萬物沒有執念和欲望。”
祝瀾說著,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可惜古往今來,真正能夠做到無欲無求的又有幾人?
你我也不過是凡夫俗子罷了,心中有執念,有想要做的事,沒什麼可恥的。”
祝青岩聞言,感覺心中的糾結釋懷了許多,她又問:“那兩儀門你若是繞不過去呢,你選擇哪邊?”
祝瀾雙瞳中的浮雲漸漸散去,她緩緩勾起嘴角,語氣堅定。
“那便拆了這門,趟一條我自己的路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