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瀾字字擲地有聲,雖著素衣,言語之間卻比麵前一身官服之人更有氣勢。
那推官帶著幾分驚疑地看了祝瀾一眼,翻開下屬遞過來的大梁律,找到祝瀾所說的兩條,竟然一字不差!
“咳咳咳。”推官放下那本厚厚的大梁律,掩飾了一下尷尬,重新擺出威嚴的姿態,“你說他二人欺詐在先,然口說無憑,你們需拿出確鑿證據來。”
“你早問證據不就好了?”祝青岩冷哼一聲,直接揪過那牙人的衣襟,從他懷裡掏出了三四張一模一樣的空白租契。
她直接將租契上那一行小字指給推官看。
“房屋買賣租賃,哪有先交了錢,過一個月才交房的?這期間他們若是拿著錢跑了,我們上哪說理去?”
那推官仔仔細細讀完了租契上的條款,搖了搖頭,笑道:“人家這不是白紙黑字寫著,你若是簽了,便表示同意這條約定,怎麼能叫上當受騙呢?”
“就是,大人英明!”那牙人連聲附和。
祝青岩忍住差點脫口罵出來的一句“昏官”,咬牙道:“那他們連地契都拿不出來,又怎麼解釋?”
推官看向那牙人,讓他自己說。
牙人瞪著無辜的眼睛道:“大人,那地契的確不在小人手中,但房子是小人遠方親戚的,馬上回到京城,自然能拿給她們過目。”
說著又看向祝青岩,無賴道:“小娘子,這些事情小人可都明明白白告訴你們了吧?你怎的還要動手打人?”
“明明是你們——”
“罷了,青岩。”祝瀾微微抬手,示意祝青岩不必繼續說下去。
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如此,分明是對方威脅在先,自己二人自衛反擊成功,卻成了他人眼中的施暴者。
再試圖自證下去,隻會落入對方語言的圈套。
現在的關鍵問題,根本不是分辯誰先動的手,而是證明這家牙行坑蒙拐騙的事實。這夥人如此輕車熟路,顯然不是第一次行騙,隻要京兆府立案調查,一定能夠找到證據。
祝瀾略一思忖,正要開口時,京兆府外卻再次響起了敲響登聞鼓的聲音。
沒過多久,又有一人被引入了偏廳。
那人風風火火地進來,一見到推官,顯然是認識對方,張口便喊“陳兄”。
“陳兄,我家那宅子出事兒啦,你可得為我做主!”
祝瀾神色卻微微一動,隻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裡聽到過。
待那人坐下後,祝瀾方才看清了麵容,不由得輕輕蹙起雙眉。
究竟在何處見過……?
一瞬間,祝瀾便記起當日殿試結束,在安和殿外遇見的那位一直盯著自己看的李大人,臨走之時,他還留給自己一個奇怪的眼神來著。
祝瀾想了想,記得此人介紹自己名叫李度長,是鴻臚寺的一名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