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數發禮炮鳴響於京城通運錢莊上方的天空,幾乎驚動了半個京城的百姓昂首觀望。
天空湛藍如洗,連一絲浮雲飄絮都沒有。
喬悠悠身著一襲淺草綠螺線飛花軟緞,腳踩重瓣蓮花錦繡雙色靴,迎著陽光踏入了通運錢莊的大門,來到院中。
通運錢莊上下所有夥計皆已整好隊列,準備迎接新的東家。眾人的目光落在喬悠悠手上的那枚墨玉扳指上,神色不一。
喬悠悠先前在通運錢莊當管事已經有些日子了,她的能力很強,所有人都看在眼中。
即便能力再強,她也終究是個十七八歲的小丫頭,如今竟然要掌管這麼大的一座錢莊,大家並不完全相信她能有這樣的本事。
有那稍微年長些,在錢莊乾得久的老倉管,站在靠後的位置,麵露不屑,與身旁之人小聲道:
“咱們在通運錢莊乾了半輩子,也不曾見當上個管事。這小丫頭倒好,才來錢莊沒幾天,天上掉的餡餅,竟然就被她給撿著了。”
對方搖搖頭歎道:“若非何方與何弘二位公子出事,又怎麼會輪得到她呢?說到底也是何老爺病重,實在沒人選了,這才讓她撿了便宜……”
倉管輕哼一聲,“且看著吧,隻希望她千萬不要敗了這麼大的家業才好。”
喬悠悠並不介意旁人的這些想法,隻要給她時間,她自能證明何善沒有看錯人。
二人說話間,何善也來了,院中頓時恢複肅靜,每個人看向他的神色都帶著崇敬與哀慟。
崇敬是因為何善是他們心中了不起的錢莊主人,寬仁待下,從無克扣。
哀慟則是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他身患絕症,將不久於人世。
何善今日難得打起精神,看起來有些容光煥發。他拿出了一張紙,上麵卻是自己的遺囑。
遺囑中提到,何善將自己這些年的家產都留給了何弘與何方二人——除了通運錢莊。
從今日起,通運錢莊相關的一切資產被正式轉贈與喬悠悠,何弘、何方二人與通運錢莊再無瓜葛,不得插手乾預。
倉管老李聽著何善向眾人宣讀自己的遺囑,鼻子一酸,轉過身偷偷去抹眼淚。
何善說完,讓錢莊眾人向喬悠悠這位新東家見禮。
“見過新東家。”眾人齊聲道。
喬悠悠亦對他們鄭重拱手還禮,從今日起,她便要帶著這些人,將通運錢莊發揚光大了。
儀式結束,便到了平日裡錢莊開門的時辰,何善讓眾人該做什麼便做什麼去,自己則一步一蹣跚地來到錢莊三樓的閣樓,坐在欄杆邊的長椅上,眺望整個京城的景象。
“你也去忙吧。”何善對身後的喬悠悠說道。
喬悠悠輕輕點頭,剛下到二樓,又隱約覺得有些不對,連忙轉身向三樓快步而去。
她來到何善身後,喚了兩聲,無人回應。走上前查看,隻見何善靠在椅背上,神態安詳,已然永遠地合上了雙眼。
喬悠悠心頭一滯,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褚秀寧不知何時也上來了三樓,她沒有大哭,也沒有悲痛欲絕,隻是神情之中帶著難以言說的哀傷,仿佛早已預料到了這一天。
“寧夫人……”喬悠悠低聲道。
褚秀寧對她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他將親情看得太重,最後還是把錢莊以外的家產都留給了何方與何弘,至於那二人是願意另起爐灶博一份前程,還是坐吃山空,便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