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朝廷與鎮北王交鋒,首戰便失利丟了澹州,邊關人心惶惶,百姓夜不安寐。
京城駐軍雖隻有三萬,卻唯有天子禦駕親征,與將士共進退,方可穩定軍心、安撫百姓。
朕不做失地天子,先帝留下的疆土,一草一木都不可拱手讓人!
朕意已決,何人再敢勸阻,廷杖二十!”
燕修雲此言一出,群臣頓時噤聲,垂著腦袋麵麵相覷。
最後還是年近七旬的太傅徐成業顫巍巍站出來道:
“既然陛下聖意已決,那老臣冒死,敢問陛下如何安排朝中之事?
當今太子殿下年幼,須得有人輔政,否則後方一亂,前線更不得安寧。”
燕修雲點點頭,說道:
“朕也有意安設輔政大臣,諸位愛卿可有推薦的人選?”
徐太傅想了想道:“老臣以為,可召回前任翰林院學正董業。董老德高望重,頗有治國才學,可當此任。”
此言一出,立刻有李氏的支持者不樂意了,站出來道:
“董老德高望重是不假,可他出身翰林,如何懂得前線之事,更彆說糧草調度、軍需儲備這些了,隻怕關鍵時候指望不上。
陛下,微臣認為衛國公李烈堪當此重任。衛國公對皇室忠心耿耿,又隨先帝上過戰場。由他輔政,定能使後方安穩,前線無憂。”
“衛國公隻曉得打仗,若論起內政,隻怕還差得遠!”
“那也總比一個紙上談兵的酸腐文人要強!”
趙思成如今做到了工部侍郎,自然有參政之權。
他神情有些猶豫,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前的工部尚書。
尚書大人沒有開口,自己貿然諫言似乎有些不妥。
最重要的是眼下情形,一旦被皇帝認為是參與黨爭之人,自己說的話隻怕會適得其反。
趙思成思量再三,決定還是保持沉默。
群臣們眼看越吵越烈,若非礙著身份,隻怕就要擼袖子乾架了。
燕修雲聽著他們吵吵嚷嚷,吵來吵去無非就是從董、李二姓之中推舉出一人輔政,頓時覺得心煩意亂。
那些聒噪之聲在他耳邊逐漸模糊,他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纖瘦卻從來挺拔的身影。
數年前自己剛剛登基之時,她曾在月下對自己深深一拜,說願輔佐明君開創一個太平盛世。
希望她說話算數。
……
當天下午,任命輔政大臣的聖旨便由趙總管送到了衛國公府。
衛國公李烈攜家眷跪在院子裡,聽趙總管宣讀聖旨,說到任命他為輔政大臣之時,李烈的臉上頓時浮現驚喜之情。
而當下一句聽到董業也同為輔政大臣,李烈的嘴角又垮了下去。
直到宣完聖旨,李烈領旨謝恩後,這才小心翼翼賠著笑臉湊到趙總管麵前,低聲問道:
“敢問趙總管,陛下下詔之時……可有說明我與董老一同輔政,誰為主,誰為輔?”
說著,他又趕忙解釋:“我主要擔心若不分主次,萬一我與董老有何分歧,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趙總管微微一笑,客客氣氣道:
“衛國公,陛下的意思,不都明明白白在這聖旨上寫著麼?
好了,咱家還趕著去董老府上傳旨,這便告辭了。”
衛國公愣愣望著趙總管的背影,好一陣沒回過神來。
他又將聖旨翻來覆去看了半天,怎麼也看不明白陛下到底哪裡寫二人輔政之主次了。
李烈的兒子湊上前來,看完聖旨嘀咕道:
“兩名輔政大臣卻不分主次,陛下連這麼重要的旨意都能下錯,看來是被澹州的事情給氣昏頭了……”
話音剛落,衛國公一巴掌就落在了兒子後腦勺上。
“你懂個屁!就算陛下一時疏忽,那翰林院一群人起草聖旨,難道不會提醒陛下?
這分明就是另有深意!”
“能有啥深意?”
李烈兩條眉毛擰得幾乎都要打結了,最後重重歎了一口氣道:
“若朝臣輔政,主輔一般會有一枚金印,代表天子授命參決朝政之權。
可方才趙公公並未提到金印之事,可見主輔人選另有其人。
這一次……真是便宜董業那個老匹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