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望遠離開後,祝青岩獨自登上了雲州高高的城樓。
此時晚陽漸落,並未遭受戰火侵蝕的雲州城內開始飄起嫋嫋炊煙。
原本的攤販們開始陸續向家中走去,互相笑著道“端午安康”,家家戶戶的門前也被陸續掛起了燈籠。
遠遠望去,萬家燈火,宛如星辰。
祝青岩迎著夕陽,坐在城樓上。
她輕輕摩挲著手中的鬼麵具,一手端起酒壇,昂首飲下一大口,很快被嗆得咳嗽起來。
阿靜最愛的“九醞醉”果然不是一般的烈酒。
祝青岩擦了擦眼角被嗆出的淚水,笑了起來。
她想起阿靜臨走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阿靜說,她不會死,她一直都在。
是啊,她一直都在的。
祝青岩的目光變得有些悠遠,仿佛看到了數年前的那一日端午,也是這樣夕陽斜照。
那時自己與祝瀾還一同在翰林院任職,自己告假說要返鄉,實際偷偷趁著端午,來到北疆看望阿靜。
阿靜帶自己登上了雲州城的城牆,開了一壇雲州極有名的“九醞醉”,非要請自己嘗嘗。
那時兩人並肩坐在這裡,望著雲州城裡的萬家燈火。
自己好奇地問她,為何身為尊貴的郡主,卻寧願放棄榮華富貴守在北疆。
阿靜卻望著兩人的腳下,問:“你看到了嗎?”
祝青岩問看到什麼。
慕容靜笑道:“看到我們存在的意義呀。”
她拉起祝青岩的手,好像要去觸摸那點點星火。
“你看,這雲州城裡安居樂業的百姓就是我。”
“大梁土地上千千萬萬的百姓亦是我。”
“隻要他們在,我就一直在呀。”
是呀,隻要這萬家燈火在,阿靜就一直在。
祝青岩又飲下一口烈酒,忽然發現自己似乎有些適應這種喉嚨灼熱的感覺了。
“阿靜,你放心,以後我會留在這裡。
有我在一日,絕不會再讓邊境百姓受戰火之苦。
你所珍視的一切,我替你來守。”
祝青岩微笑著舉起酒壇,仿佛邀夕陽共飲。
……
夜幕降臨。
天子依仗浩浩蕩蕩地行進在雲州通往京城的官道上。
燕修雲由於受了傷,不便騎馬,於是改乘馬車。
“蕭沅。”燕修雲的聲音從馬車裡傳出。
蕭沅騎著馬,走在燕修雲的馬車前,此時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身邊人提醒,他才陡然反應過來,連忙來到燕修雲的馬車旁。
“陛下,可是傷處有何異樣,是否需要換藥?”
“不必。”燕修雲掀開馬車簾,隊伍此時正行進在一條山道上。
“這是什麼山?”
蕭沅答道:“此地名為落雁坡,翻過這座山,今夜我們便可在桐州歇腳。”
燕修雲點點頭,正要說什麼。
忽然,東麵的鬆樹林裡傳來“嗖”地一聲——
一支羽箭竟然破空而來,牢牢釘在了燕修雲的馬車壁上!
“有刺客,保護陛下!”蕭沅臉色一變,抽出佩刀。
衛兵們第一時間將燕修雲的馬車團團圍起,護在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