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對峙之間,嚴崢觀察那些弓箭手穿著禁軍的衣服,頓時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但現在不是糾結原因的時候,當務之急是保護皇帝和太後。
他怒目圓睜,對李正清揚聲道:
“李正清!你可知自己此舉形同謀逆?
你難道真以為自己安插的這點人,能夠與禁軍抗衡?
告訴你,今日天子與太後若有半點閃失,你們整個李家都是滅族之禍!”
“嚴統領,你誤會了。”李正清從容道。
“我李正清對陛下忠心耿耿,絕不會傷到陛下半分。
今日此舉,一是為枉死的先皇太後報仇,二是要請太後還政於天子,實乃為江山社稷考慮,還望嚴統領不要阻攔。”
李正清說得慷慨激昂,大義凜然。
可滿朝文武能坐在這裡的,哪一個不是千年狐狸,怎麼可能還看不穿李家的野心?
大奸似忠,不過如此。
李正清上前一步:
“嚴統領,你一口一個忠君愛國,你對陛下既然也如此忠心,不妨問問陛下——
他究竟想不想為先皇太後報仇?
若陛下欲殺太後,你嚴崢身為禁軍統領,難道不知自己該如何選擇!?”
嚴崢愣了愣,下意識回頭去看燕寧。
那終究隻是個十歲的孩子,一係列變故發生太快,燕寧整個人如同被雷擊中一般站在原地,眼裡泛起淚光。
他努力擺出一副威嚴的樣子,但微微顫抖的雙手卻暴露了內心的不安。
他不想管什麼朝政,也不稀罕當什麼皇帝。
他最想要的,隻是母後能活過來。
如果董蘭心還活著,燕寧此時會毫不猶豫躲進母親的懷裡,聽她輕柔哄睡的聲音,聞她身上令人安心的草花香氣。
可世上從來沒有如果。
他再也看不到母親對自己笑了。
記憶中的最後一幕,是她烏青的嘴唇,和無力垂下的手臂。
他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為母親報仇,他要找到那個仇人。
馬岩和徐太傅一直不斷在自己身邊強調,母親過世,太後秦雨薇是最大的受益者,一切都是她設的局,她是殺母仇人。
身為天子不能為母報仇,還要事事受到仇人的牽製,是恥辱,是不孝。
可現在看來,馬岩騙了自己。
那麼,究竟是不是太後害死了母親?
如果不是她,那凶手是誰?
自己到底該恨誰!?
燕寧微張著嘴,一顆豆大的眼淚掉了下來。
李正清見燕寧如此反應,眼底閃過一抹失望,知道這小娃娃也派不上什麼用場了。
嚴崢也仍舊躊躇不決。
李正清知道,是時候逼他一把了。
他緩緩從袖中取出一物,對嚴崢道:
“嚴統領,你可認得此物?”
嚴崢回頭看去,看清他手中那天青色的香囊時,臉色驟變。
“阿雪……你見過她了?你把阿雪怎麼樣了!?”
那香囊是嚴雪的貼身之物,前兩日他還見嚴雪佩戴著。
他了解自己妹妹的性子,既然說過和李正清斷絕往來,便絕不會再主動相見。
除非是李正清用某種手段誘騙她見麵!
“她是個很好的姑娘,如今正待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我想,她也很期待能再次見到你這位兄長。”
李正清說罷,將香囊重新收好。
如此赤裸裸的威脅,嚴崢怎會聽不出來?
“李正清,你這個卑鄙小人!
你居然利用阿雪對你的感情騙她,你無恥!偽君子!”
李正清靜靜聽著嚴崢的辱罵,神情波瀾不驚。
他無非是賭了一把嚴雪究竟是不是真的狠心絕情,於是讓人告訴她,自己在郊外墜馬,性命垂危。
果然,他賭贏了。
嚴雪最終還是放不下他,孤身前往郊外那座廢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