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正是熱血沸騰的年紀。再加上平時看過許多話本,那些俠客仙者懲奸除惡都會殺掉那些壞人,所以好奇玉致為什麼不殺掉他們。
玉致放下茶杯,這才終於正眼看他:“難道在你心裡,他們該死嗎?”
“他們趁叔叔和叔母離世,想要從我手裡搶走寶閣,他們是壞人!為什麼不該死?”沈謐滿臉恨色,想起下午被辱罵的情形就忍不住捏緊了拳頭。
“不,我是問你,在你的心中,他們是不是該死?”玉致搖搖頭,重新複述了一遍自己的話。
沈謐不明白她的意思,依舊堅持自己的回答:“他們是壞人,他們應該死,不然你走過後,他們還會回來欺負我。”
“好,那我就殺了他們。”玉致一反常態,竟然出聲答應了沈謐。
金以風忍不住勸道:“玉致,他們罪不致死,你已經重傷他們,到時候隻要給駐點的長老說一句,便不會有人敢再打四方寶閣的主意。”
玉致反問:“金師兄,難道你沒發現,那幾個人都被人控製了嗎?不論我出手與否,他們都死定了。”
那六個力士的惡,就像是一張模板,一個運行的程序。哪怕是受傷,手臂被砍麵對死亡威脅,也依舊要按著既定的節奏走下去。
“這……我倒是沒發現。”金以風有些慚愧的搖頭,當時他並沒有太認真觀察那幾個人。
這時候,狸奴回過味兒來了,它連忙指點沈謐:“你姐姐不是問你那幾個人該不該死,而是問你,以後遇到問題和困難的時候,不要直接想要對方死,而是想想怎麼解決它們。”
畢竟沈謐是凡人,他們總有顧不到的時候。一旦讓沈謐養成了這種極端的性格,仗著它和玉致在,不把人命放在心上,那將是一件禍事。
因為,在困難和考驗麵前,他隻會想讓彆人死。
沈謐似懂非懂,然後轉頭問玉致:“姐姐,是那個意思嗎?”
“沈謐,我說過很多遍,你是個凡人,不可能跟在我身邊。你的人生還長,難道以後遇到一些麻煩,你都覺得彆人該死嗎?謀人性命者暫且不論,人的壞有千萬種,有些該死,有些不該死,是不是該死,取決於他的作惡程度。”玉致難得說了一大堆話,雖然她膈應這個孩子,但從潛意識裡,她並不想自己放任一個藐視人命的孩子長大。
“那什麼樣的惡才該死?”沈謐反問。
“謀人性命者該死,強擄無辜施害者該死,蓄意傷人害人性命者該死,狼心狗肺殘害親朋好友者該死,為利侵害無辜者也該死。”玉致淡淡的舉了五個該死的例子。
沈謐想到了隔壁街道的李大娘,她獨自撫養兒子長大,本應該頤養天年。但是她的兒子嗜賭成性,每每輸錢就回來要錢打罵她,前些天,更是將李大娘打得下不來床。
“那李大虎是不是該死?”
“李大虎是誰?”玉致疑惑。
狸奴將李大娘的事跡講給她聽,然後在沈謐期待的目光中,玉致搖了搖頭。
“他不該死。”
“為什麼?”沈謐有些不理解玉致的話,眉頭緊緊繃著。
“我說他不該死,不是因為他做下的事情,而是因為人性。你還小,你不懂什麼叫做人死債銷,如果你殺了他,李大娘非但不會感激你救她出苦海,相反,她會怨恨你殺死了她一手拉扯大的兒子。人死過後,所有的不好都會被活著的人美化,她能忍李大虎這麼多年,說明她內心還是十分溺愛這個兒子的。你說說看,他還該不該死?”
沈謐聽懂了她的意思,一下就泄氣了,他語氣蔫蔫的:“他的確不該死。”
“你還小,等你長大過後就明白了,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這種惡人惡事,他們也不該死。我隻告誡你一句話,不以善小而不為,不以惡小而為之。人之初,性本善,我一直相信這句話,一個人長成什麼樣子,和他所處的環境,所受到的教育有決定性的作用。李大娘有今天,是因為她縱容李大虎賭博,明知他深陷其中,甚至會辱母打母,卻還依舊給他錢,這何嘗不是一種自作自受?城主府設有府衙專門管理凡人俗事,隻要她想擺脫現在的日子,隨時可以做得到。”
聽完玉致的話,沈謐終於明白了,李大娘有今天,是因為她縱惡,溺惡。和她平時哭喊的命不好,老天不公沒有任何關係。
(昨天室友做手術出院,有點忙所以沒更新,今天補個小長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