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玉看著手裡的錢愣住,她搖搖頭:“不去,我照顧你們。”
張其江見她拒絕,難得的擺出了嚴厲神色:“爸爸媽媽一天天老了,又乾不了體力活兒,你還年輕,你出去打工掙錢,咱們家裡還有一點經濟來源。而且,你出去賺到了錢不也能寄回來嗎,這樣我和你媽媽就不用辛苦種地了,平時去買點米啊,菜啊,日子總過的比現在好。”
張小玉沒有說話,她摩挲著手裡的錢,顯然有些意動。
“到時候,等你賺到錢,在城裡買套房子,把我們接過去,我和你媽還能享女兒的清福呢!”張其江喜氣洋洋的給女兒描繪了一幅美好的未來,張小玉雖然沒說話,但心裡也忍不住跟著父親的話開始幻想。
她沒堅持多久,隻不過半個月,便選擇了離開。走之前,張其江拿出了早就幫她辦好的身份證車票,與妻子兩人微笑著看著女兒離開。
硬座,四十多個小時,然後就會到達全國最繁華的都市。這麼多年來,張小玉第一次露出笑容來,車票的另一頭,是她對未來的美好渴望,是他們一家的希望。
“小玉,這是你三叔爺家裡的電話,等你安頓下來,給爸爸媽媽打電話報個平安。”張其江拿出一張紙條放進女兒口袋裡,眼睛早就通紅。
張小玉到了大城市,對一切都目不暇接,她沒有成年,還沒讀過書不認識字,隻會基本的加減法,找工作對她來說一件很難的事情。爸爸給她的錢夠她住一個月的招待所,但卻不包括吃飯喝水。
她每天扣著錢,一家店一家店的去問招不招人,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她找到了一家包吃包住,工資一千的飯館工作。
爸爸說,做事要勤快,老板才會喜歡,於是,為了討老板歡心,她每天隻睡六個小時,永遠都在洗菜,洗碗,擦桌子拖地。
拿到工資的那一天,張小玉在宿舍的被子狠狠大哭了一場。等到第二天,她就迫不及待讓老板帶她去了銀行,看著一千塊錢如數寄出,隻覺得心裡平靜了許多,從小到大的委屈和陰霾也驅散了一點。
寄完錢,她用店裡的電話打了回去,大概等了半個小時,張其江就打了回來。
“爸爸,我今天發工資了,有一千塊呢!我給你們寄回來了,寄的是你那個信用社交農業稅的號碼,你過段時間記得去取出來。”電話一接通,張小玉就迫不及待的跟父親說了一大堆,聽的電話那頭的張其江熱淚盈眶。
“好好,我們小玉出息了,能掙這麼多錢了。”他先是誇獎了女兒,隨後又幫她規劃起未來:“我的好女兒啊,以後你彆寄這麼多給我們,寄一半就好了,你那個文化是個問題,你攢點錢想辦法讀讀書,認認字,不會認字要吃虧的。”
張小玉現在正為有了工作,能掙錢而感到開心,聽了父親的話,也順勢計劃起來。她平時除了上班就去外麵逛,看看怎麼才能讀書,在街頭發傳單的人口中,她知道了夜校。
夜校的學費要一萬多,她手裡遠遠不夠,於是,她又利用空餘時間出來兼職發傳單拌玩偶。飯店老板嫌她工作沒有原來努力了,陰陽怪氣了好久,最後才施恩一樣說:“你這樣子搞,那就不要在店裡吃飯了,也能多點時間去發傳單。”
張小玉也沒在意丟失了這一日三餐,她如今有三份工作,賺的錢是以前的兩倍,隨便吃點飯還是沒問題的。
就這樣,攢了兩年終於錢夠了,她迫不及待的去夜校報了名,開始拚命學習。時間過的很快,兩年夜校學習結束過後,張小玉再也不是文盲,認字寫字,加減乘除已經不再是任何問題。
這時候市麵上開始流行智能手機,年輕人都以有一部觸摸屏手機為榮。她如今幾乎褪去了從前的陰霾和自卑,二十出頭的她正是愛美愛熱鬨的年紀,於是花了兩個月工資,為自己買了一部智能手機。
有了文化以後,張小玉已經不再滿足飯館的待遇,和平辭職以後,她租了一間小平房,開始物色工資更加高的工作。
這些年她沒有回過家,隻每個月和家裡通一次電話,每逢過年的時候她說想回去,就會被父親痛罵一頓,不許她浪費錢。她想想也是,過年隻有幾天放假的時間,來回路上就耽誤了,不如她再攢點錢,直接回去把父母接過來算了。
她現在有了智能手機,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在網上解答自己的疑惑。一本叫做十萬個為什麼的書她興趣濃厚看了好幾遍,她了解了曆史,認識了世界,離夢想也越來越近。
……………………
東洲,太清道宮。
道德峰上,太清掌教依舊盤坐在小青樹下,他目光深邃,仰望著一望無際的藍天。小青如今真正成為了參天巨樹,性格也不像從前一樣跳脫。
一根藤蔓纏上太清掌教的肩膀:“第三年了。”
太清掌教收回目光,這是白夜帶回玉致死去消息的第三年,他還在推演她的命數。當年他就知道玉致要經曆死劫,她的死並不是真正的死,還有一線生機不滅。
聽到小青的話,太清掌教緩緩解開了衣帶,露出了自己的胸膛。隻見心臟位置,有一道閃著微弱光芒的絲線隱在皮膚下。
“這兩天,光芒衰減了。”小青看到那根線的光芒,語氣有些悲哀。掌教說這是主人的命線,如果光線全部熄滅,它的主人就是真正的死了,在天地間再也沒有痕跡。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太清掌教說完,閉上了眼睛,一滴晶瑩的眼淚從他眼角劃過。
命線一直在衰弱,代表玉致的生機越來越弱。哪怕他用自己的生命去溫養,衰減也仍然在繼續,並沒有停下的意思。
小青內心絕望,主人死了,它的天道本源也被賦香的神魂奪去了一半。太清掌教是個瘋子,他知道自己其實是在小世界本源中誕生的,他要借自己的命,去複活賦香的神魂……
如今,它被困在太清道宮,當賦香的養料,而它的主人,也死在了天罰之地中,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它在意的東西了。
就在這時,太清掌教心口的光線突然熄滅,隻剩下一個微弱的光點亮著,他猝不及防噴出一口鮮血。
“難道,這就是上天的指示嗎……”
太清掌教慘笑一聲,仿佛已經預見了天崩地裂,生靈屠滅的景象。他不明白,究竟是什麼樣的生死劫,連秉承天地意誌所生的破劫者都無法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