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玉致的話,他沒說信也彆說不信,隻是輕輕的一句呢喃,便將此事揭過。
“去吧,小青在等你。”說完以後,太清掌教的身影化作了一陣清風,便憑空消失不見。
玉致看著他方才站立的位置,心頭悵然若失,掌教真的要坐道了嗎?怎麼會如此突然,他不是才一萬多歲嗎?尊者的壽數有三萬載,現在這個年紀對掌教來說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怎麼會突然就到了儘頭?
懷著巨大的疑惑,玉致往道德峰中央走去。多年沒有回來,道德峰荒涼了很多,很多亭台都被藤蔓綠植覆蓋,顯得十分靜謐。
她走到一半,突然聽到了清晰的咀嚼聲,玉致心頭一頓,視線在綠植掩映中尋找。最終在一處角落裡看到了一頭膘肥體壯的大青牛,那頭青牛正在吃草,聽到玉致的腳步聲老神在在的看了一眼便繼續吃草。
“怎麼會有一頭大青牛?”玉致沒在這頭青牛上感應到任何靈力波動,道德峰上不可能養一頭普通的牛,難不成它來曆不一般?
她掩下思緒,很快就到了記憶中小青紮根的位置,隻見一棵巨大的綠樹屹立於天地間,繁茂的枝丫隨風招展,氣氛很是愜意。
“小青。”玉致輕輕喚了一聲。
隻見搖擺的樹枝停止,一根粗壯的藤蔓迅速伸了過來。隨後,激動的聲音響了起來:“主人?你真的活過來了!老頭兒沒騙我!哈哈哈,真的是你!”
小青高興的枝條亂顫,它親昵的用藤蔓將玉致環繞起來,絲毫沒注意到她臉上的一閃而過的驚恐。
“小青,你在胡說些什麼,什麼死不死的。”玉致想用笑容掩蓋自己的震驚,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小青因為太過興奮,根本沒注意到玉致的反常,它還在嘰嘰喳喳的繼續說:“主人你都不知道,那老頭兒幾年前說你有死劫,我可氣壞了!這不是咒你嘛,誰知道沒多久你的師兄就帶回來你死在天罰之地的消息,我當時難過的快要死了,還好掌教和我保證會救活你。”
玉致手一顫,差點保不住懷裡的孩子。小青這才注意到主人懷裡抱了個東西。
“咦?怎麼有個小孩兒?主人,這是你在哪裡救的孩子,長得黑乎乎的難看死了!”小青說完,又看到了竹籃中的狸奴:“這死貓怎麼又偷懶!難道它這點路都不願意走,還要你提著嗎!”
說完,小青的藤蔓一把纏住狸奴的身體,把它吊起來亂晃:“肥貓肥貓,快醒醒!”
玉致聽到它的聲音趕緊回神,見狸奴被它晃來晃去,連忙救下它抱在懷裡。“小青!狸奴受了傷,已經昏迷很多年了,你不要這樣對它!”
小青一聽,忍不住心虛起來,它看著玉致難看的臉色小心翼翼的道歉:“我,我不知道嘛……主人……你彆生氣好不好。”
玉致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對小青發脾氣,她方才被小青的話驚的渾身汗毛倒豎,這才沒控製住情緒。她吸了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溫和一些:
“小青,我沒有生氣,你不要多想,你方才說的那些事,能再和我仔細說說嗎?還有啊,你這些年有沒有進步?有沒有不聽話?都一一告訴我。”
小青一聽,枝條又活躍起來了:“當然!我可是最聽話的!這些年我進步許多,現在可厲害了呢!主人你都不知道,你一走十幾年,我都想死你了,我天天求著掌教放我出去找你,他就是不聽!”
“好好好,你先彆訴苦,先說正事,快說說掌教的事。”玉致聽到它巴拉巴拉半天說不到正事上,趕緊打斷。
“哎呀,事情是這樣的……”小青慢慢向玉致講述了它所知道的經過,掌教說她有死劫,而她渡不過去,本來已經是必死的人了,但是他不知道想了什麼法子,硬生生把她那一縷生機留住了。
從那以後,掌教就老了很多,他變的怕冷怕熱,反正就不像個修士的模樣了。
玉致聽完久久不能回神,她還記得,記得她魂魄的另一半在過往中聽到的呼喚聲。記得那呼喚叫她回來……
掌教突然變成這樣,是因為她嗎……
“主人,你都不知道你師兄當時回來的模樣有多慘,他的身體都快被燒沒了,還帶了三個拖油瓶。不過這也幸好他帶了拖油瓶,有個隻剩半截的,掌教和他換血,煉出了救命的寶藥,這才保住你師兄的命。這肥貓現在這個樣子,沒準兒那藥也能治,改天我們求求掌教,他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小青絮絮叨叨的自說自話,這些年它已經不那麼畏懼太清掌教了。從前它隻覺得這人看它有一股殺氣,還強迫它留在這裡不許出去,那時候它很害怕,以為這是個壞人。
可最近幾年,見他付出那麼多心血和精力救人,它又改變了看法,這老頭還是善良的,並沒有它想象的那麼可憎。
它半天沒有聽到回答,這才發現玉致表情失魂落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它以為她在擔心掌教不會救狸奴,於是趕緊開口安慰:“主人你放心好了,掌教他特彆特彆在意你,你去找他他肯定會幫忙的。”
“小青,你看好他們,我去找掌教一趟!”
玉致丟下這句話,便孤身往道德殿去了。道德殿裡,那頭本在其他地方吃草的大青牛此時正臥於殿中。太清掌教盤坐在它身邊,有一搭沒一搭的給它投喂兩根青草,這幅情景像極了孤寡老人和耕耘多年的老牛互相陪伴的凡人模樣。
掌教怎麼突然開始養牛了?
玉致遲疑了片刻,因為緊張,她很用力的捏著自己的袖口,連手指關節都泛白了。她摸不準自己的不死之謎是不是被他知曉,更加為他的付出感到愧疚和自責。
她是不死之身,其實不用救她,她也會複活的,這隻是時間問題而已。可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更加不敢麵對太清掌教。
“我知道你的來意,我隻是想告訴你,世間最難,莫過於挽衰亡於新生。死亡不是終點,或許會是我們再見的起點。”太清掌教知道小青把一切都告訴她了,他也知道玉致的來意。
“掌教……其實我是認識那刻紋的!”終於,在強烈的愧疚下,玉致回答了今日見麵時對方的問題。
她心裡很過意不去,她不敢賭自己的不死之身,真的不敢……
聽到這句話,掌教和青牛都抬起頭看向了玉致。
“那……那是兩個很罕見的文字,一為李,一為耳。”
“李……耳。”太清掌教呢喃著這兩個字,他麵前的大青牛豁然起身,對著空氣激動的哞了兩聲。
“哞——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