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杜雲蘿麵朝祖父祖母站定,並不急著開口,而是淺淺笑了。
夏老太太銳利的目光落在杜雲蘿那被拉住的衣袖上,燙得杜雲諾趕忙鬆開,急切垂下了頭。
“祖父、祖母,”杜雲蘿笑盈盈道,“雲蘿聽說,昨兒個石夫人來了?”
見杜雲蘿果真提起了石夫人,杜雲諾的眼底閃過一絲喜悅和得意,她甚至不顧遮掩地看向杜雲瑛,想在對方的麵上也看出些端倪來,偏偏杜雲瑛此刻擺出一副全然不知的無辜模樣來,似那局外人,讓杜雲諾不由咬了咬牙。
大家都是同路人,都是在等著看戲的,此番杜雲瑛置身事外,倒顯得她杜雲諾心思不純了。
這般一想,杜雲諾輕輕哼了一聲。
夏老太太和杜公甫交換了一個眼神。
石夫人昨日過府,誰也沒有遮著掩著,畢竟,打的是探望甄氏的名號。
都是有臉有皮的人家,杜家和穆家從未深交過,哪有隨隨便便就請官媒上門提親?大張旗鼓的,若是這婚事不成,不管是因何緣由,對兩家都無益處。
因而,依著慣例,具是讓相熟的太太奶奶們探一探口風,若是合意,再往下商量,若不合意,便當這話沒提及過,彼此都不損了顏麵。
當年杜公甫任了石侍郎春闈時的考官,卸了任後,石侍郎依舊以師禮相待,石夫人也多來走動,而石夫人娘家與定遠侯府有些淵源,這才當了這個中間人。
求娶杜雲蘿這事體,石夫人隻在夏老太太和甄氏跟前提了,旁人一概不知。
夏老太太端詳著杜雲蘿,心中道:莫不是甄氏那兒透了信,讓這丫頭知道了?
杜公甫曉得杜雲蘿性子擰,這些年間,因著定遠侯府那一門的寡婦,京中暗地裡多少有些傳言,嫁女莫嫁穆家郎,杜雲蘿要是聽過一些,待知曉了石夫人的來意,定要鬨上一場的。
做長輩的,倒不怕杜雲蘿鬨騰。
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這個做祖父的點頭亦或是搖頭,哪裡輪得到杜雲蘿置喙?
隻不過,他年紀大了,不喜那吵吵嚷嚷的事體,便道:“是啊,來看望你母親。懷禮是石大人的下屬,石夫人聽聞你母親身子不適,特特來看望,作為上峰,石大人夫婦頗為儘心。”
杜雲蘿眨眨眼睛,這般避重就輕,的確是杜公甫的性子。
不過,她今兒個可不是來興師問罪的,要不是姑娘家不好太過直白,她定要直言開口,讓祖父應了這親事。
杜雲蘿暗暗吐了一口氣,道:“隻石夫人來了?阿玉姐姐呢?”
阿玉指的是石夫人的掌上明珠石沁玉,與杜雲茹關係甚密。
杜公甫和夏老太太快速交換了一個眼神,難道杜雲蘿沒聽說?
杜雲瑛也沒料到杜雲蘿不按常理出牌,眉頭微微一蹙。
杜雲蘿道:“前回阿玉姐姐來,說是喜歡錦蕊畫的花樣,我應了她,等她再來時就拿給她,結果,一直收著都沒送出去。”
竟是這件事情。
夏老太太哭笑不得,招呼了杜雲蘿到身邊,點了點她的額頭,道:“你也是個迂的,既然收綴好了,阿玉丫頭不來,你使人與她送去,侍郎府還會攔著不成?”
杜雲蘿抿唇,她知道這一刻自己應該做什麼說什麼,擺出個委屈嬌憨模樣來,這事兒就糊弄過去了,可偏偏,她一個多時辰前,還是一個老嫗,此刻要做出女兒姿態來,實在有些強人所難了。
暗悄悄努力著,最後也隻好垂下肩又低下頭,不叫人看見麵上神色,穩住聲音,杜雲蘿道:“祖母曉得我的,平素裡最不愛出門,身邊丫鬟婆子也不往外頭走動,那侍郎府的門往哪兒開,她們都不曉得,哪裡能去送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