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月初七?”夏老太太撫掌笑了,“不瞞你說,那日啊,家裡請了人去夏府請期,要把雲琅媳婦過門的日子定下來。兩廂撞到一塊了,可見是個好日子。既如此,湊一日就湊一日吧,雙喜臨門,福氣呢!婚期就按侯府的意思,等雲蘿及笄之後吧,我可舍不得她早早嫁了。”
石夫人聞言,少不得再說些討喜話。
待消息傳回了安華院時,杜雲蘿正站在書桌前練字。
她提筆靜靜愣了許久,筆尖墨水暈染了紙麵都絲毫不覺。
從前,因著她起初大鬨蓮福苑,婚事不了了之。
直到法音寺落水,定遠侯府才求來了聖旨,等放小定時,已經是深秋了。
定遠侯府請的是周氏娘家的一位太太,杜雲蘿早先拒婚,吳老太君與周氏對她不喜,這位全福夫人也沒給她什麼好臉色,連笑容都是僵硬的,半點不掩飾情緒。
言語之中,那一位對杜雲蘿並不滿意,插簪後訓導規矩時,一板一眼語氣生硬。
要不是兩家是結親而非結仇,隻怕那話語要更加難聽了。
等她人一走,杜雲蘿就哭著把簪子拔下來扔在了床上,連甄氏開解她的話都拋在了腦後。
放小定後,婚期也是遲遲未定,杜雲蘿不想嫁,根本不會放在心上,直到及笄後定遠侯府都沒有提上一字半句的,甄氏才著急了,可再著急,也沒有女方厚著臉皮去詢問的。
甄氏並沒有著急太久。
杜雲蘿及笄才兩個月,永安二十年的元月都未過,邊疆再起風波。
出征的旨意眼瞅著就要下來,吳老太君進宮見了太後,隻盼著能給穆家長房留些血脈。
穆連瀟的二兄穆連誠先一步去了邊疆,定遠侯府在陽春三月裡奉旨娶了杜雲蘿過門,可宮中留給他們夫妻的時間不足三個月。
杜雲蘿鬨過哭過怪過怨過,可又能如何?
到底是一步步走到了青燈古佛的結局。
而這一次……
拋開安冉縣主的事體不說,這一次說親倒也順利,石夫人話裡話外的,都是吳老太君與周氏頗為滿意,不管放小定時,是哪位夫人來與她插簪,一定會是笑容滿麵的吧。
婚期,定遠侯府那兒說要等她及笄,大抵還是會與前世一樣,叫邊疆局勢逼迫,在永安二十年的春日裡出閣。
隻是這一次,杜雲蘿的心中絕不會有那些排斥的情緒。
僅有三個月又如何?
對於苦守了半輩子,後悔了半輩子的她來說,就算隻有三個時辰,那也是偷來的,甘之如飴。
況且,今生她絕不想重蹈覆轍,她能偷三個月,就能偷三年、三十年。
她會讓穆連瀟長長久久地陪在她身邊。
杜雲蘿舒了一口氣,這般一想,恨不能轉眼就過了這兩年,早些及笄才好。
六月初七嗎,真算起來,也沒有幾日了。
杜雲蘿不禁雀躍起來,見紙麵被墨點圓潤,心中一動,就著那一點,添上了兩筆,成了一個水字旁,而右邊的那個“蕭”字,她想寫,又怕叫丫鬟們收拾時瞧見,隻能在心中默默勾勒。
她在心中寫他的名字,也在心中勾畫他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