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通之人是杜府裡當差的?
杜雲蘿聞言,不禁後脖頸一涼,餘光瞥見夏老太太搭在幾子上的指尖動了動,也隻是微微動了動而已。
薑還是老的辣,比起苗氏,夏老太太鎮定多了。
杜雲蘿比較完,猛得又想到了自己,算起來她從前闔眼時,活得比現在的夏老太太還長些。
當年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擺到她跟前,她一樣是連眼皮子都不會跳一跳,現在回到當姑娘的時候了,真的體會到了什麼叫“越活越回去了”。
****叫長輩們捧著護著,幼年時脾氣就全出來了,可見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杜雲蘿一陣自嘲。
苗氏已然回過神來,目光不善地看著苗九太太,道:“九弟妹也說了,那人就是個無賴,一個無賴信口開河亂咬一頓,九弟妹還要來杜府裡尋凶手不成?”
夏老太太抿唇,就是苗氏說的這個道理。
苗九太太放緩了語氣:“滿京城這麼多人家,無賴為何一口就往杜家這裡咬?”
“為何?”苗氏嗤笑一聲,她心裡已經認定,這定然又是那不消停的苗大太太搞的鬼,“九弟妹該去問大嫂,她叫無賴訛了銀子,就編出個故事來賴到杜家頭上,怎麼?要我賠她銀子不成?我當你是苗家裡頭難得的明白人,今日怎麼也這般糊塗?我在苗家當不得人了,在婆家這兒,也是麵子裡子都叫采兒跟她娘都丟乾淨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老太太跟前,我還有什麼話不能抹開了去說的?”
苗氏越說越氣憤。也顧不得杜雲蘿還在這裡,掩麵跪到夏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叫您看笑話了。”
夏老太太伸手在苗氏後背上拍了拍,她知道苗氏夾在中間難做人,見苗家一環接著一環鬨騰,不免也有些煩躁:“懷平媳婦,你先莫急。你九弟妹來了。事體說出口了,總要講一個長短是非出來。真有這事兒,將那行惡之人抓出來。交到官府去,我們杜家不養這狼心狗肺之人;若沒有這事兒,你九弟妹也會給你一個交代。”說完,夏老太太細長鳳眼一挑。皮笑肉不笑,“苗家九媳婦。你說是嗎?”
苗九太太訕訕笑了笑。
她就知道,杜家這位老太太不是好對付的。
這種事體,她壓根是願意來摻合的,她恨不得做一個周全人。左右開笑臉,偏偏苗家裡頭鬨個不休,苗大太太張牙舞爪地要親自來杜家討公道。與苗大太太打擂台的自然不肯,兩邊推著挪著。這事兒就落到了她頭上。
隻因為她與苗氏還有幾分和氣,又是拜見過夏老太太的。
苗九太太坐直了身板,道:“老太太放心,事兒到底如何,總能弄明白的。”
夏老太太頷首:“那你與我說說,無賴是怎麼說的。”
苗氏剮了苗九太太一眼,苗九太太隻當沒瞧見,道:“無賴好賭,他傷的那隻手就是付不出賭資叫人打斷的,他在賭桌上見過杜府當差的人,兩人臉熟,卻沒說過話。
那日雨大,兩人都在賭坊裡熬了通宵,輸乾淨了被趕了出來,一道罵罵咧咧地在路邊歇著。正好瞧見大嫂馬車經過,那人二話不說就抓起石子扔了馬腿,推了無賴出去,說事成後一人一半。
無賴****混在街頭,這種路數見得多了,也不是頭一回做這事,熟門熟路就成了。”
賭徒,哪家哪院都有,大賭小賭差彆罷了,管事的自個兒也賭,都睜隻眼閉隻眼的。
苗氏冷冰冰道:“那無賴既然認得,那人姓甚名誰,什麼模樣,年紀多少?”
“大名不曉得,隻聽賭坊裡的人喚他叫小二當家,二十歲不到,模樣還算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