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荻笑著搖了搖頭。
杜雲蘿支著腮幫子想,也對,邵元洲和杜雲茹成親才一個月,無論是邵家還是杜家,此刻都不會急著叫邵元洲回書院的。
趁著這個機會,甄氏又叮囑了杜雲荻一番,不僅僅是防人之心,還要杜雲荻靜下心來仔細念書,莫要叫其他事情亂了心神,耽擱了前程。
杜雲荻一一應下。
門口,一陣學生們向山長問安的聲音。
四水敲了敲門,抬聲道:“太太、爺、姑娘,山長與老爺過來了。”
書院講究尊師重道,杜雲荻趕忙起身,親自去開了門,躬身請了韓山長與杜懷禮進來。
杜雲蘿亦起身,站在甄氏一旁,抬眸看向那韓山長。
她是頭一回見這位山長。
已到知天命之年的韓山長精神奕奕,他早年官運並不亨通,在地方上做個小吏熬了幾十年,才一步步走到京中,自此大放光芒。
韓山長畢竟不年輕了,做了幾年官,老母病故,他丁憂回鄉,等出了孝期,又做了半年的官,選擇了告老。
許是這些年在書院裡與年輕學子們為伍,韓山長笑容慈愛,少了官場上的精明,多了為人師表的沉穩與踏實,叫人心生好感。
對這位杜公甫讚譽有佳的同僚,又是杜雲茹和邵元洲的保媒人,甄氏格外敬重,帶著杜雲蘿行了禮。
韓山長看著杜雲蘿,笑了:“本想再吃碗媒人酒,卻叫石侍郎夫人奪走了,著實遺憾。”
杜懷禮拱手道:“雖不是媒人酒,但大喜之時一定給您送帖子。請您來吃碗酒。”
甄氏亦抿唇笑了:“我們雲荻還要請山長多費心教導。”
一聽這話,杜雲荻微微愣怔。
杜雲蘿瞧在眼中,知道是說起了姐妹婚事,叫杜雲荻又想起那虎視眈眈的施蓮兒,他渾身不自在了。
那個施蓮兒,隻要施仕人與杜雲荻同在書院一日,她就是一個隱患。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就算杜雲荻謹慎,四水和常安警醒,可往後數年間。誰能說一定不會出紕漏呢?
萬一出了些差池,施蓮兒依舊作威作福,杜雲荻的一輩子就要受她拖累了。
杜雲蘿暗暗歎了一口氣,她不可能讓杜雲荻離開曆山書院。一來因噎廢食,二來。杜公甫那裡是斷斷說不通的。
她若去提,等著她的可不僅僅是一頓排頭。
那讓施仕人離開,杜雲蘿一個閨閣姑娘,畢竟沒有三頭六臂。這事兒不好辦。
暫且隻能走一步瞧一步。
他們已經對施蓮兒防範了,若還不能解開前世之局,以至於讓杜雲荻走入那般被動的局麵。那杜雲蘿又如何能拍著胸脯說,她能在往後反製定遠侯府二房。報前世之仇,保穆連瀟之命?
她重活一次,絕不是為了再經曆一次悲痛,再看一次悲劇的。
收在袖口中的手緊緊攥了起來,掌心留下一排月牙印,杜雲蘿卻絲毫沒有感覺到痛。
她的心更痛。
想起前世之苦,痛得幾乎難以呼吸。
這種溺水一般的沉重和無力感是她從前經常體會的,這幾個月,隨著心境開闊,生活平順,已經漸漸遠離了她,不知為何,此刻會突然之間如決堤一般朝她湧來。
好在,再是不舒服,她依舊站得直直的,沒有半點兒失態。
前世更苦更難,在定遠侯府中被壓得喘不過氣來時,她都是直直站著的。
就算被汙蔑對繼子起了異常心思,就算娶進門的兒媳為了流言給她難堪的時候,杜雲蘿都沒有失態過。
此刻,隻是心中有些難以言明的不舒服而已,她撐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