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蘿腳步一頓。
穆連瀟注意到了杜雲蘿的緊張,他悄悄捏了捏她的手掌,示意她莫要害怕,而後放開,先一步邁了進去。
杜雲蘿暗暗深吸了一口氣,掌心處溫熱,她望著穆連瀟的背影,緩緩彎了唇角。
袖口下的手攥了起來,她跟著穆連瀟的腳步入了花廳。
“可算是來了,”練氏轉眸望過來,笑著上下打量了杜雲蘿一眼,又與老太君道,“您看,我說得沒錯吧,這模樣可真是俏,看著就討喜。”
老太君笑著頷首,與周氏交換了一個眼神。
早就聽聞杜雲蘿模樣可人,但作為長輩,對於嫡長房嫡長媳的要求裡,並不含美豔這一點。
她們更看重的是品行,是否穩重,是否得體,能不能打理好家事。
這些隻看一眼是看不出來的,隻能在往後慢慢了解了。
花廳正中擺了兩個皮墊子。
穆連瀟與杜雲蘿一左一右跪下,丫鬟端了茶來,兩人磕了頭,杜雲蘿奉了茶。
杜雲蘿對吳老太君並無惡感,相反,如今的她對這位老人很是尊重。
畢竟,這個家中會一心一意待穆連瀟好的,也隻有吳老太君與周氏了。
吳老太君添了紅封,畢竟是長房嫡長媳,她的出手極其闊綽,眼尖的一看就曉得,這比之前給蔣玉暖的紅封厚多了。
敬了吳老太君,杜雲蘿又敬周氏。
周氏今年還未足四十歲,隻是她操勞過度,前兩年又纏綿病榻,使得她看起來老了許多,鬢角添了銀絲。
可隻看周氏的輪廓,杜雲蘿就知道,周氏年輕時亦是個端莊美人。
她曾經聽穆連瀟說過,周氏彈得一手好琴,在他幼年時常聽周氏撫琴,而在穆元策戰死之後,周氏再也沒有撥過弦了。
周氏不僅琴棋書畫樣樣皆通,掌家管事亦是一把好手,而且周氏一族世家底蘊,姑娘們的學識和眼界甚至強過不少勳貴家的公子。
若叫周氏指點江山,她也能說出一二來。
有如此珠玉在前,也難怪吳老太君前世看杜雲蘿,是怎麼看都不喜歡了。
周氏笑容溫婉,她對兒媳的要求說簡單也是極簡單的,掌家什麼的都是以後的事體,眼下隻要杜雲蘿一心一意待穆連瀟好,那就比什麼都強。
給周氏磕了頭,再往下便是二房的長輩了。
對穆元謀與練氏,杜雲蘿不必跪拜,這叫她舒坦許多,她沒有辦法對害了他們夫妻一生的仇人磕頭。
隻是行禮,倒是應當的。
穆元謀笑著誇了杜雲蘿兩句,練氏拉著杜雲蘿的手,道:“雖說是侯府,但咱們府上就隻會舞刀弄槍,不比書香人家仔細,韶熙園裡,你要是覺得哪兒不習慣,隻管提出來。”
杜雲蘿垂眸,她是嬌貴,可也不會笨到在這兒挑三揀四。
不動聲色抽回了手,杜雲蘿淡淡道:“謝二嬸娘關心,我沒有哪裡不習慣的。”
練氏還想說什麼,杜雲蘿便偏過身看向了徐氏:“這是三嬸娘吧?”
徐氏抬起眼簾看她,緩緩點頭。
杜雲蘿記得,從前的徐氏活得很久,她深入簡出、極少與人往來,就在她的小院裡消磨了漫漫時光,最後含淚而終。
就如從前的杜雲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