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兩步,穆連瀟突然頓了步子。
杜雲蘿就跟在他身後,險些撞到他身上,卻叫穆連瀟眼疾手快扶住了。
“怎麼停下來了?”杜雲蘿抬眸望他。
穆連瀟鬆開了杜雲蘿的雙肩,握住了她的手:“還認得回去的路嗎?”
杜雲蘿微怔。
她想起了那年的望梅園。
他亦是這樣問過她,而後牽住了她的手。
那是今生他第一次牽她,彼時小心翼翼的試探,到如今成了理所應當的自然。
杜雲蘿揚了唇角,回握穆連瀟的手,十指相扣:“不認得了。”
這是騙他的,她豈會不認識,定遠侯府的後院,便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杜雲蘿能都找到想要去的地方。
可此刻,她就想如此說,讓他牽著她,引著她。
杜雲蘿見穆連瀟笑了,笑得暖過冬日陽光。
而柏節堂裡,吳老太君緩緩踱回了正屋裡。
西暖閣的地火龍燒得滾燙,她盤腿在羅漢床上,示意與她一道進來的周氏在下首坐下。
“老婆子瞧著是個實誠孩子。”吳老太君不疾不徐開了口。
周氏聞言,斟酌片刻,道:“是實誠,可我怕她太實誠。”
吳老太君眉心一皺,朝屋裡伺候的大丫鬟芭蕉抬了抬下顎。
芭蕉福身退了出去,裡頭隻留了單嬤嬤一人伺候。
吳老太君靠著引枕,歎道:“我曉得你意思,嫡長房嫡長媳不好挑,太實誠的掌家管事是要吃虧的,好在我們兩個還有些勁兒,若她是個能挑擔子的,就一點一點教吧。”
周氏頷首:“我也是這麼想的,誰也不是生下來就會掌家的,我當年也是您手把手教的。”
提起當年事,吳老太君笑了笑,而後又歎息一聲:“她要有你一半聰慧,教起來也省事。”
周氏垂眸,聰慧一詞,見仁見智。
若聰慧的代價是丈夫的早逝,她情願做一個傻子,就像現在,隻要穆連瀟和杜雲蘿能恩愛攜手赴老,周氏不介意有個傻媳婦。
暗暗感慨,周氏擠出笑容,道:“老太君,總歸是連瀟喜歡。”
“這倒是句實話。”吳老太君笑意更深了,“阿單早上去韶熙園,回來跟我說,連瀟跟他媳婦好著呢。”
周氏偏過頭去看單嬤嬤:“是嗎?”
單嬤嬤垂手,笑道:“老奴去時,夫人正替世子更衣,小臉紅通通的,那蜜裡調油的樣子,老奴都要不敢看了。”
周氏抿唇直笑,她早知那兩人感情好,可也隻是知道,聽了單嬤嬤這番話,心裡總算是踏實了。
吳老太君有些乏了,眯著眼睛道:“日久見人心。”
周氏應了聲,起身告退。
單嬤嬤眼皮子一跳,替吳老太君蓋了錦被。
老太君滿是褶皺的手一下子抓住了單嬤嬤的手:“阿單,你是不是覺得我這麼做對連謀媳婦有些不客氣了?”
“嫡長就是嫡長,”單嬤嬤語氣平靜,“前些年是大太太身子骨不妥,您才讓二太太掌家的,如今世子夫人入府,把中饋交還給長房是合情合理的事體。”
“話雖如此……”
單嬤嬤道:“老奴知道老太君的擔憂,二太太掌家多年,叫她都交出來,一時之間是難以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