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與她料想的一樣,練氏決口不提蒼術的事情,是想揭過去了。
夜裡,穆連瀟沒有回府用飯,杜雲蘿等到了二更天,他才回到韶熙園。
杜雲蘿抬眸看他,大抵是因為年輕又練武,穆連瀟的麵上沒有露出疲憊之色,但也稱不上精神奕奕。
走到他的椅子後頭,杜雲蘿抬手替他按壓肩膀。
穆連瀟身子結實,杜雲蘿不得不用上十分力氣,這按壓才不算撓癢癢。
良久,穆連瀟往後一仰,抬起頭看著她:“再過三日,我就要走了。”
杜雲蘿的眸子倏然一緊,手上的動作也頓住了。
從穆連瀟的角度看去,隻看到她微顫的睫毛。
肩膀上又有力道傳來,穆連瀟聽到杜雲蘿的聲音,有些喑啞,她說“好”。
隻有一個字,卻是無限的不舍和牽掛。
穆連瀟忍不住歎息,他又何嘗舍得留下嬌妻?
抬手握住了覆在肩膀上的手背,把那柔若無骨的手包在手心裡,穆連瀟把杜雲蘿帶到身前,直視她如水般清澈的杏眸,道:“雲蘿,你跟我說過你懂,旁的都不多說,我會回來,你等我回來。”
杜雲蘿的嗓子突然跟著火一般灼痛起來,她用力眨了眨眼睛,避開了穆連瀟的視線,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忍住了哭意。
她當然等他。
從前,他就一直這麼說,她也一直這麼等,即便他違背了承諾,她還是在這府中對著他的牌位等了五十年,等到她閉眼時,他能來接她。
“我知道的,我沒有去過邊疆,可我知道打戰殘酷,”杜雲蘿努力擠出笑容來,她早就下過決心了,不會用眼淚讓穆連瀟帶著牽掛出征,“打仗嘛,受傷跟吃飯一樣,但你答應我,千萬彆受重傷,彆、彆死,一定要回來……”
穆連瀟的心軟得一塌糊塗,他捧著杜雲蘿的臉頰,一字一句道:“我答應你,不讓你擔心,不會讓自己受重傷,不會死,一定會回來。”
杜雲蘿狠狠點頭,眼淚卻不受控製,依舊簌簌落下。
她越是想著不要哭,就越是止不住淚水,她趕忙用手擦拭,擦得眼周通紅一片。
穆連瀟擁著她,什麼話都沒有再說,隻是一下又一下撫著她的背,寬慰她安撫她。
良久,杜雲蘿總算不再落淚了,她抬起頭來,帶著鼻音,糯糯道:“我沒事的,真的,下次就不會哭了。”
哭過之後,臉上難免不適,穆連瀟幫她喚了錦蕊進來。
錦蕊端了水盆進來,穆連瀟親手絞了帕子,仔細又輕柔地替她擦臉。
杜雲蘿沒拒絕,見一旁的錦蕊恨不能把頭埋到地裡去,她彎著眼兒笑了。
穆連瀟又走到梳妝台前,看著上頭的胭脂香露香膏,一時分不清楚,眉宇微皺。
杜雲蘿笑意更深了,語調都變得輕快起來:“那個白色的小瓷盒子。”
穆連瀟打開了蓋子,膏體香味撲鼻而來,淡淡的,是他每次在杜雲蘿臉頰脖頸間聞到的味道,他很喜歡。
杜雲蘿走過去,挖了一小塊,勻開後抹在臉上,抬眼睨他:“看來是真沒給姑娘家送過胭脂香膏。”
語氣幾分酸,幾分甜,可愛極了。
穆連瀟湊過去偷香,在她耳畔輕聲道:“下回送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