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裡的姑太太沒了,就算是歸家之女,規矩上沒那般講究,但該準備的該布置的還是一樣都不能少。
單嬤嬤喚了個膽大的婆子進來,給穆元婧更衣梳妝。
看著穆元婧最後的模樣,單嬤嬤不由想,若人真的有魂魄,死後真的有感知,這個時候的穆元婧又在做什麼?
也許,穆元婧正站在這屋子裡,看著憤怒卻難言的練氏哈哈大笑吧。
滿荷園裡搭起了靈堂,掛上了白綢。
周氏和練氏回到柏節堂裡時,吳老太君剛剛醒過來。
老人歪在床上,精神萎靡,眼睛通紅,見周氏回來,她以目光詢問。
周氏上前稟道:“讓單媽媽替元婧梳妝了,老太君,您保重身子骨。”
吳老太君張口想說話,卻隻有咳嗽一片。
緩了好久,總算緩過氣來,吳老太君道:“讓阿單來見我。”
單嬤嬤很快就來了,垂淚道:“老太君,是奴婢沒有伺候好姑太太。”
吳老太君擺了擺手,道:“你們都散了吧,阿單陪著就行了,府裡辦白事,這個年就少出去走動了。”
眾人都應了。
練氏一回到風毓院,臉上再也繃不住了,冷哼道:“少出去走動?這麼晦氣,還有哪裡能去走動?”
家裡有白事,斷七之前,是不得去他人府邸拜訪的。
等過了七七四十九天,彆說是臘月了,連大年都過完了。
穆元謀緊繃著一張臉在桌邊坐下,沉聲道:“好端端的,元婧怎麼突然就……”
“老太君和四弟妹今日去了滿荷園,不曉得她們說了些什麼。”練氏答道。
穆元謀眸子陰沉。
穆元婧死了開不了口,老太君和單嬤嬤那兒打聽不得,陸氏看著溫吞,實則是個機敏的,貿貿然去套話,反倒會讓陸氏上心。
尤其是他們誰都不曉得穆元婧有沒有胡說八道。
“連誠和慧兒都要被耽擱。”練氏揉著胸口,道。
穆元謀倒了一盞熱茶,半晌道:“事已至此,還能如何?慧兒不差這幾個月,至於連誠,你就當他媳婦沒懷上吧。”
練氏想說些什麼,餘光瞥見院子裡穆連慧的身影。
穆連慧披了一件湘色的雪褂子。
練氏的腦袋嗡嗡發痛,道:“她倒是厲害,平日裡穿得跟姑子似的,怎麼素淨怎麼來,今日穿個湘色的,想紮人眼睛還是怎麼的!”
站在廡廊下的朱嬤嬤看在了眼裡,上前與穆連慧道:“鄉君,姑太太過了,您這一身怕是不妥當?”
穆連慧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疑惑,半晌嘖了一聲:“她倒是會挑日子。”
說完,也不管朱嬤嬤是個什麼反應,穆連慧轉身回東跨院去了。
練氏見狀,堆在胸口的氣無處發泄,又無法消散,一時上不去下不來,轉頭見穆元謀慢條斯理地飲茶,她到底憋不住,道:“老爺,你就一點也不心急?”
“心急就能讓元婧活過來?”穆元謀瞥了練氏一眼。
“可連誠……”練氏皺眉道。
穆元謀卻笑了,眼神晦暗,顯得陰測測的:“這麼多年都等了,不過是再等一年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