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蘿半夢半醒的,自己也不明白到底睡著了沒有。
等睜開眼睛時,外頭已經蒙蒙亮了,她趕緊起身,趿了鞋子往東間去。
撩開簾子進去,趴在桌子上的九溪警醒地抬起頭來,見是杜雲蘿,他咧嘴笑了,又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杜雲蘿往炕上一看,穆連瀟還沉沉睡著,她不由放心了些。
等穆連瀟醒來,杜雲蘿讓九溪去請了軍醫。
軍醫過來問了穆連瀟幾個問題,穆連瀟微微頷首或是搖頭算作回答,隻是精神氣不足,很快又睡著了。
等到了夜裡,穆連瀟又醒了一回,杜雲蘿依舊喂了粥和湯藥。
“延哥兒由大嫂帶著,九溪已經去稟過了,曉得你回來了,大嫂也放心了,”杜雲蘿柔聲與他說話,“大伯去古梅裡送信了,也免得黃大公子又使人去找你。
你身上都是刀傷?如何受的?我現在問你,你也沒力氣細細與我說吧?
……”
杜雲蘿絮絮說了許多,到最後幾乎是自言自語一般,她聲音輕柔,直到穆連瀟睡著了,才停下來。
她惦記著穆連瀟的傷勢,可直到穆連瀟換藥時,杜雲蘿才第一次看清了傷口的情況。
傷口可怖極了,大大小小的,很多傷口還隱隱滲血,不像是已經傷了小半個月的。
軍醫們忙碌,杜雲蘿插不上嘴,隻好問九溪。
九溪苦笑,他實在不敢說,怕嚇著杜雲蘿,可見杜雲蘿關心,到底還是心一橫,道:“之前軍醫處理傷口時,全部又掰開了一遍。
爺是在沙漠裡傷的,鳴柳找到爺的時候,已經處理了一遍了,可沙漠裡全是沙子,根本弄不乾淨,隻能將就。
前兩天軍醫再處理的時候,就要把沙子都清出來,所以夫人這會兒看上去,傷口還很新。”
杜雲蘿聽得連連倒吸涼氣。
把已經慢慢合起來的傷口再弄開來,也難怪那夜穆連瀟會痛得發出聲音來了。
光是想象那副情景,杜雲蘿就覺得雙腿發軟。
怪不得穆連康不許她進去看呢。
軍醫重新替穆連瀟包紮好,與杜雲蘿道:“夫人,世子的傷口愈合得還不錯,出血的地方不多,每兩天換一次藥,等半個多月,就能好了。”
這個好,僅僅是說傷口,穆連瀟想恢複精力,可能還需要調理一些時日。
如此一來,他們是無法在年前抵達京城了。
杜雲蘿道了謝。
穆連瀟睡到晚飯前醒來,他底子好,養了幾日,不至於再昏迷似的睡了。
除了清粥,還能吃些其他東西了。
他能抬手摸了摸杜雲蘿的臉,可杜雲蘿依舊不許他亂動,吃飯用藥都親自喂他。
穆連康回到山峪關,來看了穆連瀟一回,見他比前幾日好多了,不由也鬆了一口氣。
“還好是把你找回來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麼回京裡去。”穆連康歎道。
找到了失蹤八年的他,卻要把穆連瀟丟了,家中長輩還怎麼吃得消。
穆連瀟笑了:“全靠大哥。”
要不是之前穆連康的馬受傷,他借了穆連瀟的馬在大漠裡穿行探路,那馬兒又怎麼會識得回山峪關的路?
那就算鳴柳找到了穆連瀟,他們兩個也隻能迷失在大漠深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