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族中祖宅離定遠侯府算不上遠。
透過馬車的輕紗簾窗,陌生又帶著些許熟悉的胡同一點點映入眼簾。
前世今生,杜雲蘿來族中的次數屈指可數,而印象最深的,是前世過繼穆令冉的時候。
五歲的穆令冉離開親生父母的時候沒有哭也沒有鬨,乖乖地牽著杜雲蘿的手,在桂氏笑盈盈說話的時候,他就躲在杜雲蘿的身後。
就是這樣一個乖巧又有一些膽怯的孩子,讓杜雲蘿在接下去的十年間付出了全部心血。
最終落到那樣的結局,是杜雲蘿不曾想到的。
馬車停在了垂花門外。
錦蕊扶著杜雲蘿下車,桂氏帶著族中幾位年輕的媳婦子一道迎了上來。
“連瀟媳婦,”桂氏堆著笑,道,“你說今日要過來,嬸娘可真是喜出望外了。”
杜雲蘿微微頷首,她對和桂氏拉家常沒有多少興趣。
那幾個媳婦子與杜雲蘿平輩,張口沒有以嫂子、弟妹相稱,隻喚夫人。
認親安排在了離宗祠不遠的花廳裡。
還未走到近前,就能聽見裡頭熱鬨的說話聲。
杜雲蘿一邁進去,裡頭霎時安靜了下來,紛紛望了過來。
除了幾位在族中德高望重的喚杜雲蘿為“連瀟媳婦”,餘下的皆是稱為“夫人”,內斂的依著自己的位置或坐或站,熱情的便過來與杜雲蘿說話。
杜雲蘿與族長老夫婦見了禮。
族長老夫人笑容之中帶著幾分詫異,雖說是族長一支娶嫡長孫媳,侯府裡要來人,練氏與蔣玉暖都合適,偏偏是杜雲蘿這個侯夫人親自來了,這叫族長老夫人心裡七上八下的。
老夫人抬眸睨桂氏,桂氏暗暗搖了搖頭,這一路走來,她想從杜雲蘿嘴裡打聽些什麼,卻是沒問出一個字來。
昨日夜裡,洪金寶家的特特來傳話,叫族長老夫人又是喜又是驚。
桂氏滿心歡喜,隻當是杜雲蘿給她的兒媳婦體麵,卻叫族長老夫人當頭潑了冷水。
就桂氏那張得罪了郡主的嘴,杜雲蘿會給她兒媳婦做臉?
這句話說得桂氏麵紅耳赤,想解釋,一時又尋不到理由,半晌才硬著頭皮說了句“宰相肚裡能撐船”。
莊珂是親王郡主,瞧著性子也大氣,怎麼會跟她因著幾句話就翻了臉。
族長老夫人聽了這話,險些要罵兒媳婦臉皮子厚。
婆媳兩人商議了一番,侯府裡如今要族中過問的隻剩下穆連慧的事情了,桂氏聽人說過,晉尚死的當天,穆連慧就衝回侯府來,說往後要如何如何。
起先覺得這個猜測還有些可能,這會兒見了杜雲蘿,族長老夫人就曉得她們想錯了。
若真是為了穆連慧,練氏和蔣玉暖就該露麵,不該是杜雲蘿孤身前來。
族長老夫人眼珠子一轉,笑著與杜雲蘿道:“怎麼親自過來了?”
桂氏一怔,對族長老夫人的開門見山很是意外。
杜雲蘿落了座,含笑道:“我進門也有幾年了,族裡辦喜事,我還不曾來過,今日正巧有這麼個機會,便想著來看看。”
族長老夫人哈哈笑了。
彼此都知道,這就是句推托之詞。
杜雲蘿抿了一口茶,她當然不全是心血來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