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靈的話像一桶冰水,從腦門上澆了下來。
箬竹沒有穩住,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目光呆滯。
李家大娘看在眼裡,又是心疼又是恨,恨箬竹如此糊塗。
伸手把箬竹從地上拖了起來,李家大娘匆匆與錦靈告彆,架著箬竹回去了。
段氏見那兩母女走了,這才領著哥兒進來,柔聲問錦靈:“沒事兒吧?”
“不妨事的,”錦靈揉了揉沉甸甸的肚子,道,“夫人既然敢告訴她們,就是知道她們一個字都不敢說出去,隻要走漏了一點風聲,不用夫人說什麼,蒼術家裡就不會讓她們過舒坦日子了。”
段氏聞言,歎息著搖了搖頭:“聽你說,紫竹是一時鬼迷心竅,還算曉事,這個妹妹,卻不是一個開竅的。”
箬竹被李家大娘拖回了屋裡,耳提麵命了一番,不許她在胡亂興事了。
可箬竹完全心不在焉,李家大娘說了一通,也不知道她聽進去多少,隻能無奈作罷。
定遠侯府裡,箬竹隻是一個不起眼的司花的小丫鬟,就這麼出府了,也沒多少人在意。
朱嬤嬤倒是聽聞了一些,可想到練氏昨晚上的狀況,又把這事兒給拋到了腦後。
她伺候練氏這麼多年了,深知練氏性格脾氣。
朱嬤嬤見過練氏歡笑,也見過她被氣得喘不過氣來,亦有傷心欲絕的時候,可跟昨日那樣,整個人像是三魂七魄儘失的模樣,朱嬤嬤從未見過。
原來,傷透了心之後,是不會哭也不會鬨的。
這樣的認知讓朱嬤嬤心裡發怵,更不願意為了箬竹再給練氏添是非。
此刻,不做不錯,多做,在穆元謀眼中,就一定多錯。
未免練氏知道了之後又生出旁的心思來,朱嬤嬤乾脆閉緊了嘴巴。
中元節之後,做道場的僧人們離開了侯府。
夜巡的婆子們再也沒遇見過不乾不淨的東西,便商量著減了人手,一切又跟平時一樣了。
七月末時,葉毓之回到了京城。
杜雲蘿是聽穆連瀟提起來的,雖然前回在慈寧宮裡,杜雲蘿就意識到了葉毓之要回京,卻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快。
“你見到葉大公子了?”杜雲蘿歪在穆連瀟懷裡,揉著眼睛問道。
穆連瀟一手箍著杜雲蘿的腰,一手勾著她的發梢,道:“今日在禦書房裡遇見了,聖上給他安排了差事,讓他去中軍都督府任都事。”
杜雲蘿聞言一怔。
中軍都督府,這和穆連瀟事前猜測的相符。
看著是個從七品的都事,可在京城這個高品級的官宦聚集的地方,實在是有些低了。
可葉毓之走的仕途,與尋常蒙蔭不同,隻要腳踏實地的,聖上又器重他,他能一步一步往上爬。
更要緊的是京中那些眼睛毒、鼻子靈的官宦人家,聖上此舉,就能讓他們明白,宮裡對葉毓之的態度了。
中軍都督府的左右都督年紀都不算小了,再過幾年也要退了,真正做實事的是都督同知與僉事。
應稽是都督府的經曆,他的父親是應僉事,葉毓之去了中軍都督府,等於是在應僉事的手下做事了。
葉毓之出身景國公府,廖姨娘隻是妾室,按說,葉毓之的外祖家應當是小公爺的兩位夫人的娘家,可聖上卻讓葉毓之去應僉事手下,這其中的意思就很明白了。
世襲罔替的景國公府隻是閒散公府,手上不掌實權,聖上要抬舉葉毓之,也僅僅是抬舉他這個人,與景國公府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