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好!”皇太後嗤笑一聲,年邁的麵容裡多了幾分冷峻,複又添了幾分無奈,“你說得對,她幾十年前就是灘爛泥,如今又怎麼能開竅。哀家這是對牛彈琴啊,哀家做什麼怪那牛不通音律,分明是哀家庸人自擾。老嘍老嘍,到了這把歲數了,倒犯糊塗了。”
皇太妃嘴角噙著笑,道:“她那媳婦比她通透些,剛才皇太後問話,答得也算規規矩矩的。”
“這府裡總要有一兩個明白人吧?”皇太後往引枕上一靠,“畢竟是大事情,總要辦得體麵些。這事兒是哀家撮合的,要是辦成了一樁笑話,他們不要臉,哀家還要皮呢!”
杜雲蘿和莊珂交換了一個眼神,低眉順目,眼觀鼻鼻觀心。
皇太後要罵景國公老夫人,她這個身份是不能說老夫人不是的,靜靜聽著便好。
這麼幾句話,杜雲蘿倒也明白了剛才在這慈寧宮裡發生的事情。
大抵是皇太後詢問景國公府對葉毓之與黃婕大婚之事的準備,老公爺夫人想敷衍了事,惹了皇太後不快,而小關氏伶俐些,事情做得還算能上台麵。
杜雲蘿能猜到小關氏的想法。
小關氏是填房,前頭大關氏留下了嫡子,她若想替自己兒子爭取一番,除了兒子要爭氣,她自己也必須要有個好名聲。
畢竟,妹妹取代了姐姐,想奪國公府的爵位,這本身就不是一件光明正大的事情。
想要做到不讓京中人側目,不在背後說他們母子鳩占鵲巢、監守自盜,葉熙之必須失德再前,他們母子要出色在後。
這漫漫幾十年,小關氏要做的事兒多著呢。
她剛進門時,就因為太過心急接掌中饋而跌過跟頭吃過虧,如今是吃一塹長一智,做事圓滑多了。
在葉毓之的事情上,小關氏是定要做得漂漂亮亮的。
就算在府裡被老公爺夫人罵死,在慈寧宮裡,在京中一雙雙眼睛底下,她不能被尋出錯處來。
思及此處,杜雲蘿也就明白了為什麼老公爺夫人出慈寧宮時,會是那樣失魂落魄了。
定是沒少受皇太後責罵。
慈寧宮訓話,老公爺夫人隻能一味聽著忍著,不能自辯反駁一詞,以老夫人的性子,定是憋屈極了,沒當場厥過去,已經不容易了。
皇太後擺了擺手,對上吳老太君時,已經掛上了笑容:“還是你們府上最叫哀家滿意省心。
阿瀟兄弟幾個在前朝為聖上做事,幾個媳婦又經常替哀家分憂,說笑逗哀家開心。
喏,就說阿瀟這個媳婦,每回哀家讓她做什麼,都是周全又得體。
要說啊,你可真是會挑媳婦呀。
你家長媳周氏,那文采見識,京中的公子們都比不上,若是我朝與前朝一般能有女子為官,周氏一定是其中佼佼。
阿瀟媳婦也是,早知道杜太傅的小孫女這般聰慧喜人,哀家一定先一步定下,不叫你們捷足先登。”
吳老太君口中連聲稱著“惶恐”。
皇太妃笑得慈祥,道:“皇太後這話不對了。
您總說,就盼著指出來的一對對琴瑟和鳴,結百年之好。
阿瀟和他媳婦好著呢,您當初要是先一步定下了,豈不是……”
“所以說,哀家真是老糊塗了……”皇太後哈哈大笑起來,“皇太妃說得對,哀家這是本末倒置、本末倒置了。”
皇太後和顏悅色與吳老太君說了兩刻鐘的話,問了些府中事體。
莊珂端坐著,突然肚子裡翻山倒海一般,她忍耐不住,乾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