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九那日,絮絮飄了雪花。
雪並不大,北風吹在身上卻是讓人瑟瑟。
小關氏站在二門不遠處的遊廊下,懷裡揣著一個手爐,時不時往二門上看一眼。
身邊的丫鬟打開了油傘,替小關氏擋著吹進遊廊裡的雪花,張嘴就是白氣:“這也太慢了些,曉得的是縣主回門,不曉得的,還當是老太太散步哩。”
小關氏斜斜白了那丫鬟一眼,那廂才趕緊閉了嘴,低下頭不做聲了。
小關氏暗暗歎了一口氣。
出嫁女回門,按說是大年初三、初四的事情,偏偏安冉縣主就拖到了今日。
小關氏心裡也明白,要不是為了看一看廖姨娘和葉毓之,安冉縣主連景國公府的大門都不願意邁進去。
她是安冉的繼母,年紀雖是相仿,畢竟是長輩,原本是不用來二門上相迎的,隻是今日不比往日。
安冉在娘家的地位急轉直下,在婆家卻穩穩當當的。
霍子明護著她,恩榮伯兩口子也滿意,前兩年添的那個兒子,很是受寵,到了現在,又是六個月的身孕了。
雙身子的人最大,誰敢再尋安冉晦氣?
給小關氏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會稀裡糊塗給自己添是非。
加之正月初一,她和老公爺夫人在慈寧宮裡吃了一頓排頭,小關氏琢磨來琢磨去,先放下架子來了。
老公爺夫人那兒,小關氏也早就去說圓滑了。
安冉挺著大肚子回門,家裡還是要看顧一些的,萬一她哎呦哎呦叫起來,身邊隻有她婆家人,娘家這兒說什麼也沒個依據,恩榮伯夫婦上門說理,豈不是又成了當初的樣子了?
老公爺夫人一提起當初就滿肚子怒火,彼時不知道安冉有孕,她才吃了個啞巴虧,不僅恩榮伯夫婦登門來說三道四,外頭更是傳得沸沸揚揚。
這一回,既然小關氏願意去擋箭,老公爺夫人就乾脆做個甩手掌櫃。
鬨不鬨騰,都跟她沒乾係。
小關氏正思索著,二門外有馬車停下,她上前一看,竟然來了兩輛車。
後頭車上下來了個婆子,到前頭車前擺了腳踏,撩開簾子請安冉下車。
等人手全站定了,小關氏的唇角不由就抽了抽。
好家夥,四個粗壯婆子,四個丫鬟,把安冉縣主圍在了最中央,那個架勢,一看就曉得人家防著景國公府哩。
不過,設身處地一想,若小關氏是恩榮伯夫人,碰見景國公老夫人,也會如此做的。
安冉肚子裡的可是人家的乖孫哦。
小關氏笑了笑:“曉得縣主要回來,我早早過來等著了,你姨娘那兒也使人傳了信了,現在過去,她大抵也在候著了。”
安冉縣主上下打量了小關氏幾眼,淺笑著點了點頭。
這幾年間,安冉長進最多的就是人情世故。
她不喜歡小關氏,但與小關氏說話,比與老公爺夫人強太多了。
她那個祖母,根本就是個混不講理的,仗著身份和年紀,行事沒有章法,安冉縣主還真怕老公爺夫人腦袋一熱,就不管不顧了。
小關氏則不一樣,不管小關氏背後如何說景國公府上上下下,說安冉和葉毓之,當著麵,小關氏絕對不會胡來。
安冉縣主不用提著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