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熙園裡,杜雲蘿被外頭的風聲吵醒了。
今年冷得早,吳老太君那兒吃不消,八月裡就擺了炭盆,但對府中其他人來說,遠遠沒有到那一步。
杜雲蘿沒那麼怕涼,穆連瀟本身就是個大暖爐,她夜裡也不用怕冷。
為了通氣,窗戶便開著一條不大不小的縫。
卻沒有想到,這夜風急,一陣吹動,嘭的一聲,吹合上了。
動靜大,杜雲蘿一個激靈就醒了。
穆連瀟也不是個沉睡之人,扣在杜雲蘿腰間的手輕輕拍了拍以示安撫,聲音帶著初醒時的一絲喑啞:“沒事,起風了。”
杜雲蘿挪了挪身子,嘟囔著應了一聲。
外間守夜的玉竹也醒了,正欲進來關窗,就被穆連瀟止住了。
“你睡你的,我來吧。”
主子吩咐了,玉竹也就不敢貿貿然進來。
穆連瀟撩開幔帳起身,趿了鞋子,他夜視好,隻這麼一會兒,就能看清屋裡狀況了。
況且又是十六夜,風大卻沒有擋住了月光,皎潔清亮,撒了一地斑駁。
穆連瀟仔細把窗戶的鎖扣插上,又走到桌邊,從桌下取了還溫著的熱水,倒了一小杯,試了試溫度後,又回到床邊。
掀開幔帳探身進去,他伸手揉了揉杜雲蘿的額頭,笑著道:“喝一點潤潤。”
杜雲蘿一怔,複又莞爾。
她的嗓子的確不舒服,每次飲酒,不管多少,第二天起來總覺得乾巴巴的,連說話都不舒坦。
她夜裡席麵上吃了酒,這會兒正是難受,連話都懶得說。
穆連瀟知道她的小習慣,就如同她知道他的。
杜雲蘿勾起唇角,半支起身子來,就著穆連瀟的手飲完。
穆連瀟問她:“還要不要?”
杜雲蘿忙不迭點頭。
三杯熱茶下肚,不止是嗓子,整個人從頭到腳都舒坦了。
穆連瀟這才鑽了進來,把要靠過來的杜雲蘿輕輕止住了:“待會兒,剛在外頭轉了一圈,彆凍著你。”
杜雲蘿笑意更深,卻不肯聽穆連瀟的,整個人往他懷裡鑽:“才不凍呢。”
穆連瀟拗不過她,隻好笑著隨她了。
這麼一鬨騰,睡意都散了不少。
杜雲蘿依著穆連瀟說話,提起了練氏的傷勢。
“未免太……”杜雲蘿皺著眉頭,思索著要用什麼詞,可想了會兒還沒想明白,乾脆也就略過了,“我是說,一躺就是半年,換了幾個大夫了,結果今兒個又摔斷了。
還有二叔父的咳嗽,廚房裡每日都燉川貝梨子,我是知道的,喝了這麼久,要我說啊,既然沒用,不如不喝了,可二叔父依舊雷打不動地喝,也沒另請大夫瞧瞧,甚至祖母那裡,也沒說讓要二叔父再診斷診斷。
畢竟是半年了,二叔父可不是稀裡糊塗的人,他不可能沒有疑心吧?
還是說,苦肉計?”
杜雲蘿說完,眉頭皺得更緊了。
穆連瀟握著她的手,指尖來回摩挲,動作隨意卻也恰意:“二嬸娘剛才那一下摔得可不輕,若是苦肉計,也不是不可能……”
二房做事太過極端,事到如今,使出什麼樣的手段來,都不叫穆連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