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連誠說完,便不疾不徐往尚欣院去了。
差不多是用飯的時候了,蔣玉暖和娢姐兒正等著他。
見穆連誠進來,娢姐兒從蔣玉暖懷裡跳下來,迎了上去:“父親怎麼才回來?”
“餓了?”穆連誠笑了,這一回的笑容直達了眼底,整個人都溫潤許多,他一把將娢姐兒抱起來,道,“隨爹爹去洗洗手,就用飯了。”
一大一小去洗手,自有人伺候。
蔣玉暖吩咐了擺桌。
等用完了,蔣玉暖心中有不少話要問穆連誠,可娢姐兒在,她又不好開口。
劉孟海家的在一邊看得明白,試探著要帶娢姐兒回屋裡去休息,偏偏娢姐兒根本沒有困意,纏著穆連誠說話。
對於妻兒,穆連誠素來好耐心。
等到了二更天,娢姐兒才依依不舍地被劉孟海家的帶下去了。
蔣玉暖打發了人手下去,一直繞在心頭的話出了口:“去尋三叔了?”
穆連誠挑眉看她,見她忐忑,不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寬慰道:“阿暖,就算我不去尋阿瀟,遲早也要去蜀地的。不止是我,阿瀟也一樣。”
穆連誠說的是聖上會讓穆連瀟出征,而落在蔣玉暖耳朵裡,卻有些偏差了。
“二爺,現在與幾年前不同了,”蔣玉暖咬咬牙,聲音有些顫抖,卻是直直迎著穆連誠的目光,“那時候,三叔若有個意外,爵位許能落到二房頭上,可如今……不止有延哥兒、允哥兒,還有大伯……”
機會委實渺茫,況且,她從內心裡就從未窺探過侯夫人的位子。
她既然選擇嫁給了穆連誠,她想要的僅僅隻是平平靜靜的日子而已。
穆連誠扣著蔣玉暖的手腕,斟酌了一番:“那時候我與你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我隻做好我該做、能做的,若不能承爵,就是我沒那個命。阿暖,說到底,不管我有命還有沒有命成為定遠侯,我都是穆家子弟。”
穆家的子弟,今日所有的榮光都是鮮血換回來的,承了多少榮耀,就有多少付出。
就像穆連喻那樣,再渾再不堪的一個人,上了戰場,也要與韃子廝殺到底,而他是從不可能摸到爵位的邊的。
一字一字落在蔣玉暖耳朵裡,她咬著唇低下了頭,什麼話都沒有再說。
心裡想問的,其實還有很多,可卻無法開口了。
穆家子弟是要拋頭顱灑熱血,但為什麼,算計了血親?
她隻在前幾回零星聽到了練氏說漏嘴的穆堂的一些事情,她猜測穆連康當年的失蹤與二房脫不了乾係,但也全是猜測,沒有實證。
要是事關旁人,也許蔣玉暖大著膽子就問了,可是,事關穆連康,沒有證據的事情,她怎麼好逼問穆連誠?
穆連誠到底是她的丈夫,是這些年執著她的手,照顧她嗬護她的丈夫。
而穆連康,是閨閣時心底的一場夢。
問出口了,他們夫妻之間,生生就多了一根刺。
蔣玉暖不問,她寧願梗在自個兒心裡,她不能也不願意去“恩將仇報”。
深吸了一口氣,她抬起了空著的那隻手,覆在了穆連誠握著他的那隻手上,雙手緊緊地握著,指尖微微用了些力氣,歎道:“我隻是舍不得,你去北疆的時候,我夜裡都睡不好。我那時候和三弟妹說的那些話,其實也不是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