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說完那句話, 便踏進四關的門消失了。
*
“這個人……是我?”
“是你。”
記憶在這裡突然快進了一下,到了三年後, 也就是遊戲開始後的第八年。
他們終於看到了關於重生的真相。
2033年,全國幸存玩家人數隻剩下了不到十萬人,全球幸存人數不到三十萬,甚至有些小國家已經全軍覆沒,一個不剩了。
而在各個國家精英團隊的共同努力下,遊戲也終於走到了後期。
隨著陸妄的積分過億。
係統給了他們兩個選項。
第一個,繼續攻略遊戲, 如同最初頒布的遊戲規則那樣,把所有遊戲全部通過,最後再攻略黑色等級遊戲。
但是以他們的進度,大概還要十年才能開啟黑色遊戲。
第二個, 直接開啟黑色等級的遊戲, 一旦攻略成功, 無限遊戲通關,被淘汰的玩家回來,世界恢複正常。
該遊戲允許每個國家派出一萬五千名玩家進入。
全世界玩家共享遊戲進度,一旦有一個國家通過遊戲,即全球通關遊戲,世界恢複原狀,所有被淘汰的玩家回來,奪回地球成功。
但如果到最後, 沒有任何玩家通過那場遊戲的話,即為遊戲失敗,地球所有玩家都將被徹底淘汰。
——所有玩家被徹底淘汰!
但很顯然一旦失敗,他們就死定了。
那個時候, 全世界剩下的紅色或者粉紅色等級的遊戲都是些難啃的硬骨頭了。
要麼是難度極大,要麼還沒找到。
是的,哪怕遊戲開始了七八年,但仍有一些遊戲沒被找到。
沒辦法,地球太大了,而無限遊戲設置的副本點一向沒什麼規律。
商店、學校、街道、某戶人家可能是副本點,在看不見的地下暗河、深山老林裡的山洞甚至是海底都可能還有副本點。
很難全部找出來。
所以在多國商討下再三斟酌後,他們決定冒險一次,直接闖黑色遊戲!
因為按照現在的進度來看,再過十年,保不準連一萬精英都湊不齊了,他們一直被係統牽著鼻子走,倒不如放手一搏。
然後炎國的軍隊加上各個組織的精英玩家集結在一起,進入了遊戲。
結果現在已經知道了。
他們失敗了。
沒有通過那場黑色等級的遊戲,幾乎全軍覆沒。
為了避免世界毀滅。
軍隊和係統做了一次交易,他們自願被抹殺,換取遊戲重置一次並且保留一部分精英玩家記憶的機會。
係統答應了這個交易。
那部分精英玩家是當時還存活的排行榜前五千的玩家,其中大部分都是焱黃的成員,隻有極少部分是散人,所以如今的焱黃基本成了全員“重生”。
那麼江肆是怎麼“重生”的呢?
是因為那個賀姓女研究員。
在玩家集結準備攻略黑色遊戲的那段時間裡,陸妄又遇到了她。
他把那張照片還給了她,並且問起關於江肆的事情。
這才得知,她居然是江肆的親生母親,而江肆的親生父親則是一名軍人。
“原來是他們啊……”感覺到身邊少年的眼神在這一瞬間變得冰冷,手捏成了拳頭,陸妄生怕刺激到他,連忙讓記憶影像暫停,然後抱緊了他,由自己來轉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小瘋子,你聽我說。”
“這還用說嗎?”江肆推開他,冷笑道:“就是他們拋棄了我,把我丟給江家去養吧?”
“不,不是的,他們沒有拋棄你。”陸妄將自己的記憶跳轉,停留在了那張照片上,隨著男人把照片被折到後麵的兩個角展開。
赫然發現,那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身邊坐著兩個人,竟然就是他的父親和母親!
兩人抱著他,笑容燦爛。
江肆愣住了。
怎麼會?他打小記憶力就很好,可是在他的印象裡,他明明從來沒有見過這對父母,更彆說是拍這種照片了。
——還記得嗎?
和係統做交易的代價是被徹底抹殺,不會去直播間,不會留下任何痕跡,包括記憶。
所以實際上江肆並不是被拋棄了,而是他不記得了。
其實江肆在五歲之前都是待在父母身邊的,直到後來,兩人為了執行一個機密任務,經常出國,才把他送到了江肆父親的弟弟家裡。
沒錯,其實江良翰是江肆的親叔叔。
由於兩人的身份都是高度機密,不能隨便簽名,所以合同是彆人代簽的假名,因此這份合同才沒有被抹殺,保留了下來。
而且他們簽的並不是過繼合同,而是寄養合同。
“他們是愛你的,從來沒想拋棄你,隻是因為太忙了,不得不暫時讓彆人來照顧你。”
“是麼?”江肆還是冷笑:“就算因為他們被抹殺,導致我的記憶出現了偏差,可是難道我從小被人欺負,被霸淩,被彆人奪走一切,都是假的嗎?”
由於江良翰是自己的親弟弟,所以把江肆送他們家後,兩人都挺放心,卻不知道那一家三口根本不是什麼好人!
起初的一兩年,對江肆是還不錯,打電話過來,江肆也傻乎乎地誇叔叔對他好,而等他們放鬆了警惕,就開始明目張膽地欺負他了。
江良翰一直嫉妒自己的哥哥,同樣是貧窮出生,憑啥他就能考上軍校,成為軍人,立功受獎,還娶了個智商超群長得也漂亮的研究員老婆?
而他卻碌碌無為終生?沒有學曆沒有技術,娶個農村婆娘,隻能靠打零工維持生計?
就連他們的兒子都壓他兒子一頭。
憑什麼?!
所以他決定把這些都搶回來,改掉他的名字隻是第一步而已,他和萬慧芳通過各種堪稱pua的手段打壓欺負江肆,讓他的性格逐漸變得扭曲,沒有自我,沒有脾氣,隻會討好彆人,乖乖聽他們的話,什麼都不敢說。
江肆在那樣的火坑裡長大,最後還差點被他們害死。
這一切難道都是假的嗎?
不,不是的。
那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對,你說的沒錯。”陸妄心痛地抱住他,繼續講述道:“我當時……差點把她掐死了。”
知道真相的陸妄比現在的江肆還要憤怒。
他直接揪住了那個女人的領子,差點就沒忍住把她給掐死了。
他憤怒到了極點,幾乎是咆哮著把一切都告訴了她。
關於江肆從小到大的遭遇,關於他臨死前受到的折磨和痛苦。
“什麼?!”
女人難以置信,隨著陸妄放手,她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淚流滿麵。
良久以後,她才說,是她錯了。
她並非不愛江肆,沒有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但是對於他們這類人而言,有些事情比自己的命都要重要,更彆提是家庭了。
毋庸置疑,他們為國家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是合格的軍人,但卻不是合格的父母。
他們一直想著做完這個項目,就回去接兒子,結果一晃就十多年過去了,這期間他們很少有機會可以回去,連打電話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當初發現“江文譽”的名字從排行榜上消失的時候,他們和所有父母一樣,悲痛欲絕,後悔萬分。
直到得知被淘汰的玩家並沒有死,才重新打起精神來通關。
他們發誓,等兒子回來了,這次一定要把他接回身邊,永遠不分開了。
可是沒有機會了。
當從陸妄的口中聽到兒子的悲慘遭遇,知道他現在都在那個副本裡受苦時。
他們決心,這一次保護好江肆。
不惜一切代價通過黑色遊戲,換江肆回來。
可是假如遊戲失敗怎麼辦?
兩人準備了pn b。
這幾年來,基地都在做穿越時空的研究,想讓人類穿越時空,回到過去,或者到達未來,但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幾乎是不可能成功了。
但是女人研究出了一個可以小規模傳送非活體的機器,她試著發送了。
那就是光球。
“啊啊啊,江爸爸,我也想起來了!”光球冒出來:“我傳送回來就是為了保護你!”
當然,實際上傳送並沒有成功,因為最後的結果是遊戲重置了,而它或許是在重置的那個階段裡正好被發射了,躲過了重置。
但卻因為抹殺的效果,它也忘記了這件事情,資料庫裡的另外一個計劃接替了它的主程序,導致它自己都以為自己是穿越了時空來拯救世界的。
也就是所謂的“救世主計劃”,但實際上,它的任務是保護江肆,幫他過關。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救世主計劃綁定的不是第一名第二名,而是江肆這樣一個遊戲開始第五年就涼了的玩家。
“江爸爸,江爸爸,我還記得你父母留給你的影像,我能夠給你完美複原出來,我……”
“不需要。”江肆冷漠地打斷它:“不過是為自己內疚贖罪罷了。”
他才不需要這點可笑的愛。
“他們才不愛我,愛我怎麼會連這該死的遊戲降臨後都選擇留在基地,而不是來找我?”
這個世界上,根本沒人愛他。
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到頭來,也沒有什麼改變。
“不,我愛你。”男人說道:“上一輩子,我就愛上你了。”
*
那天,陸妄很少見地帶傷回了基地。
狄宵見了,端著咖啡杯,隨口問道:“怎麼受傷了?”
“被……”說起那個少年,陸妄一貫平靜冷淡的語氣裡少見地多了幾分興味:“被一個小壞蛋暗算了。”
“哦喲,還能有人暗算你?不得了了。”狄宵也來了幾分興趣,又問:“那怎麼沒用積分治療?”
以陸妄的積分,他想刷幾張高級治療卡都行,就算腦袋沒了,隻要還有半口氣兒在就都能救回來,彆提是這麼個小刀傷了。
陸妄竟然回答:“舍不得。”
“你這麼摳門的?”
“舍不得這道傷口。”
狄宵:???
“噗——”他差點一口咖啡噴桌子上,他擦擦嘴,見男人出神地盯著自己的傷口看,隻覺得他是越看越覺得不正常了。
他離開辦公室,抓住林詩佩:“媽的,老林,我怎麼覺得老陸越來越神經病了?”
林詩佩:?
“他癡迷那個副本就算了,今天帶傷出來,還一副、一副……”狄宵語塞了半天才找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好像吃了什麼可口的小點心,在‘回味’的表情?!”
林詩佩:???
陸妄養了一天傷,就又迫不及待地去了那個副本。
第一次,那家夥沒出來,隻是給他留下了一堆謎題。
第二次,又是一堆謎題。
第三次,照舊。
可是結合這三次,陸妄發現謎題解出來的答案是一句英文。
How are you
你好嗎?
一句問候?不,分明是赤.果果的挑釁。
那個小壞蛋仿佛在故意吊著陸妄玩一般,看他在他布置的謎題裡被難住,沉溺其中,以此為樂。
直到第四次,小壞蛋又隱藏了身份,出現在了他的身邊,還又設計暗算了他一發。
陸妄被鎖鏈捆住了,綁在了十字架上。
少年用鋒利的刀刃在他的脖子上比劃了著,笑吟吟地問道:“你知道上一個得罪我的人是怎麼死的嗎?”
男人挑了下眉,一點也不掙紮,甚至是饒有興致地問:“怎麼死的?”
“我也是把他綁在了這裡,用這把刀子,從這裡~”刀刃輕輕地在陸妄的脖側點了一下:“把他的皮輕輕挑開出來,然後完完整整地一大張全部剝了下來,他痛得每一塊肌肉都在顫抖,但就是死不了。”
小壞蛋也不是好惹的。
“然後~我還挖了他的眼睛。”
少年用輕快活潑的語氣講述著這樣恐怖的故事,哪怕他的聲音柔軟動聽,也讓人毛骨悚然。
“那天你不該阻止他們的,原本他們也應該被我拔筋抽皮。”
他說的是那幾個揍他但是被陸妄製服的玩家。
“所以現在,你來代替他們讓我玩玩,好不好~?”
不用懷疑,少年不是在嚇唬人,他一向是敢說敢做的。
可是陸妄卻一點都不害怕,不僅不害怕,還低下頭慢悠悠地問:“你平時的愛好就是挖人眼珠子和剝皮嗎?”
少年微微一怔,衝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也不一定,看時間、看機遇、看心情。”
“那麼你今天心情好嗎?”
“不太好。”少年微笑著,手中的匕首已經毫不客氣地刺破了男人的脖側。
明明是在乾著恐怖殘忍的事情,可偏偏他的動作從容優雅,不像個變態的BOSS,倒像是個高貴的小王子。
“為什麼?”
“因為我餓了。”
“真可惜。”陸妄也輕笑:“我本來想和你多聊聊,可是現目前我還想要我的皮和眼睛。”
“哦?”少年心想,都已經被他綁住了,還耍威風呢?
然後下一秒,這個男人竟然猛地掙脫了他的鐵鏈!
他被按在了牆壁上,被毫不留情地扯下偽裝,被狠狠地封住了嘴唇。
挑釁大魔王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男人原本隻是想教訓教訓這個小壞蛋,讓他知道膽敢戲弄自己的下場。
可隨著舌尖撬開淺色的薄唇,品嘗到了裡麵的柔軟與溫度。
一切都失控了。
成了強勢地、激烈地入侵,從溫熱的舌尖開始長驅直入,毫不留情地掠奪至更深的地方。
每一寸都被狠狠地攻略。
“唔……”
回過神來的小壞蛋咬傷了他,但是他並不在意,反而是和血腥味一同深深地索取,直到對方幾乎無法呼吸,才大發慈悲地放開了他,輕輕舔掉了唇角的血跡。
“呼……”少年捂著嘴,桃花眼瞪著他,他的皮膚很白,白到近乎透明,而那點綴在眼角的紅痣就如同一朵染血的玫瑰。
開得勾魂奪魄,讓人沉醉。
偽裝之下的那張臉,無比俊美。
而且他不僅臉長得好看,連脖子都很好看,又長又細,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層薄薄皮膚下覆蓋的脆弱血管,仿佛輕輕一掐就會被折斷。
這一瞬間,陸妄湧起了一股強烈地想把他壓住,狠狠欺負地衝動。
可惜這樣的衝動還沒有成功付諸於行動,隻是稍微放鬆了一下警惕。
陸妄就又被捅了一刀。
小壞蛋捅完就跑路,消失在了副本裡。
回到基地,狄宵問起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