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植掃了一眼勝負已定的棋局,抬眼看向謝樹,眼底動容,連自稱都改去了,仿佛真的拿謝樹當作了血肉至親的哥哥。
謝樹倒是神情不變,穩穩落下一子後,站起了身,對於謝植落在自己臉上的目光,恍若未見。
“在其位謀其職,臣自當恪儘職守,不負聖恩。”
謝樹俯身行了一禮,中規中矩,回答也挑不出任何錯來,隻是,這不是謝植想聽見的回答罷了。
從盤龍殿出來,謝樹就徑直回了鹹安宮,謝樹不太關心謝植為什麼突然說這些話,他以為,謝植會提洛州水患的事。
據他留在洛州的人傳來的消息,洛州水患已然加重,洛同總督吳善今的奏疏應當也已經遞交了內閣。
這會兒估計早就到了謝樹的手上,這種奏疏,南榮滄也不會壓下。
但謝植卻對此事閉口不談,這跟謝樹的猜測有些不同,應當是,還有什麼,是他沒注意到的。
他才剛回京,很多東西,的確沒那麼輕易了解到。
謝樹垂眸沉思,回到鹹安宮也沒有歇著,他把工部的卷宗帶了一部分回來。
謝樹走後,盤龍殿的氛圍卻是一下沉靜了不少。
把手中的棋子摔回了棋奩之中,謝植臉色稱不上好看。
前幾日他在禦花園碰見過謝樹,對方應當是才下值,官袍下腰身儘顯,看著像是清減了些。
思及謝樹體弱,他原本打算叫住人,然後叫個太醫給人瞧瞧,就看見了不遠處奔向謝樹的謝樟。
因為跑的急,謝樟還“啪嗒”摔了一跤,原本慢行的謝樹陡然快了兩步,將人扶了起來。
然後蹲下身不知道說了什麼,謝植就看見了一臉蠢樣分明馬上就要哭出來的謝樟“噗呲”一下笑了出來。
自己這個十九弟,平日裡是個什麼模樣,謝植還是知曉的,留下謝樟,當然是謝植覺得對方蠢的有點兒過於好笑。
身為父皇幼子,自幼就被縱的嬌氣又蠢笨,留下來也無傷大雅。
父皇死後,以往見著他,謝樟就像是老鼠見了貓似的,如今對著謝樹倒是親近的很。
也不知道謝樹跟他說了什麼,謝植在那一刻,還真是無可避免的產生了點兒好奇。
他從來不信皇家有什麼真正的手足之情,但謝樹和謝樟的相處,難得讓他覺得有些疑惑。
所以今日見著謝樹,他鬼使神差故作親近,有些好奇自己這個皇兄會做何反應,可惜,讓他失望的是,謝樹神情毫無波動。
當然說那番話,若是謝樹神色真有什麼變化,他反倒又會覺得沒什麼意思。
心底那點兒情緒被謝植不痛不癢地抹去,謝植重新拿起了一旁的奏疏,想到工部尚書錢元真,謝植心情好了點兒。
這個老匹夫,還真以為自己能瞞天過海不成。
天色漸晚,夜裡還是有些清寒之氣。
謝樹看著手裡的卷宗,低聲咳了兩下,側影在牆上打出一片陰影,隨著燭光逐漸變暗。
“王爺,夜深了,您還是早點兒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