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南榮滄才發現,謝樹似乎從未正眼看過他,眼睫微垂,這是一種以示尊敬的態度,卻讓南榮滄心底多了點兒無名火氣。
周身氣息沉了沉,南榮滄斂了笑,沒再說話,而是盯著謝樹,目光沉沉。
勁風微微退了一步,臉色也嚴肅了幾分,抱著劍柄的手都緊了緊。
他們王爺何時這般氣息外露過,這般明顯的情緒,他已經有七八年沒再他們王爺身上見過了。
瞥向謝樹的目光又變了變,勁風心底又把謝樹在南榮滄心底的位置提了提。
“好,安王殿下倒是利落。”
盯著謝樹看了一會兒,依舊找不出謝樹麵上一點兒波動後,南榮滄神色陰晴不定,好一會兒才輕笑出了聲兒。
隻是從這稱呼中就能聽得出,南榮滄這會兒的心情,算不上太好。
“攝政王慢走。”
對南榮滄落在自己臉上的視線視而不見,謝樹聲線冷淡,一句攝政王,徹底劃清了兩人的界限。
很顯然,謝樹是已經確定了南榮滄的想法。
一聽謝樹這話,勁風就覺得不妙,安王殿下果真是看出來他們王爺的意思了,這話可比方才那句送客之言重多了。
手指微微用力,輕微的碎裂聲從南榮滄手上傳來,勁風聞聲而動,目光落在南榮滄大拇指的扳指上,目光微變。
青綠色的翠玉扳指,原本光滑的表麵此刻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紋路,那隻價值萬金的扳指,竟然裂開了。
南榮滄臉上的笑意,在聽完謝樹這句話後,徹底沉了下去。
攝政王?竟是連亞父都懶得再喚一聲了嗎?
南榮滄臉色陰沉,卻並未再多說什麼,轉身大步離開。
勁風倒是看了一眼謝樹,目光複雜,欲言又止,還是跟上了南榮滄的腳步。
南榮滄一走,謝樹就進了屋,他沒有時間吃飯,洛州的水患,無處安放的流民,以及因水患刻意哄抬米價的商戶,一樁樁一件件,都是謝樹肩上的擔子。
他沒有時間,也沒有興趣,去管旁人對他的看法想法。
謝樹推門的時候,金福剛好從廚房的方向走了過來,見著回來的謝樹,麵上一喜。
隨即也踏進了房門,卻看見他家殿下,連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就徑直走向了書案。
“殿下,廚房做了鯉魚膾,殿下可要嘗嘗?”
金福心底堵塞,從皇帝罵到洛州知府,不知殿下今日是否也不會再用晚膳了。
可日日如此,殿下的身子怎麼熬得住,又不是鐵打的人。
前幾日謝樹都是夜間才回,以不便擾人清夢為由,也沒讓他們做點兒什麼吃食,幸好今日回來的早些,他才有機會問出這句話。
“不必了,吩咐下去,日後膳食一切從簡。”
聽見鯉魚膾三字,謝樹執筆的手微頓了頓,洛州流民食不果腹,他們身為朝廷命官,受天下人供養,絕不可行吸民脂民膏之事。
聽見這話,金福下意識準備勸謝樹怎麼也要吃兩口的話一下子堵在了喉間。
驀然瞪大雙眼,金福看向謝樹,他們殿下好不容易今日早回來一回,他特意吩咐廚房做些滋補的膳食,殿下不僅不吃,看樣子以後也不會讓他們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