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所有人都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
闞楹是被謝驚晝背回來的。
【不會吧?】
【難道是謝驚晝受傷了?】
【謝驚晝剛才可是背著闞楹在那定身了十分鐘!全程輕輕鬆鬆根本不像受傷了啊!】
薛玉昆擦了擦一腦門的冷汗,乾巴巴問:“驚、驚晝受傷了?”
闞楹冷著臉,“找人拿藥。”
兔子111跑上來,【對對對!拿著藥去找他,這簡直就是現成的尬秀機會!】
薛玉昆趕緊叫來隨行醫生,“我和醫生陪你一塊去。”
闞楹:……
行吧,你們好像都認準了我要親自去找他。
不過,好歹也是盟友的關係,闞楹確實沒打算坐視不管。
闞楹找到謝驚晝的時候,他還在那悠哉哉地走,十幾張疊放的木牌在他指間飛快地轉出了殘影。
“謝驚晝。”
闞楹又涼又冷的叫了一聲。
謝驚晝循聲看過來,麵上似有詫異,隨即,他唇角漫開笑,“你怎麼來了?舍不得我?”
闞楹看著他一臉輕鬆的模樣,莫名有些氣悶,凶巴巴催促,“過來。”
“怎麼了?”謝驚晝隨手收了木牌,邁步過來,他仿佛這會兒才看見跟在闞楹身邊的薛玉昆和彆人,饒有興致道,“你們這是?”
薛玉昆試探問:“驚晝,你就不覺得哪裡疼麼?”
謝驚晝停在闞楹麵前,掠了眼薛玉昆,“什麼——嘶。”
他疼得倒吸一口涼氣,扭頭看過去,恰好對上闞楹一臉無語的表情。
闞楹用手指在他腰上又捅了一下,陰陽怪氣地刺他,“原來你有痛覺神經啊?”
謝驚晝:???
【姐妹們,我有點磕到了怎麼辦?】
【嗚嗚嗚,我感覺這裡的糖好特麼自然!】
【那你們抓緊磕,他倆等會兒就得尬秀,你們等著看吧。】
【gkd!!!我等著看尬秀!斯哈斯哈!】
屋子裡,直到被隨行醫生帶回來檢查,謝驚晝還在驚奇,“我在那個山坳裡摔傷了?後背流血了?”
薛玉昆苦笑,“你的痛覺神經到底有多不敬業。”
闞楹瞥了謝驚晝一眼,心裡也有點驚訝謝驚晝至今都沒發覺他後背受了傷,估摸著是上輩子打仗受傷太多,導致神經記憶出現了問題。
她記得之前埋在謝府的暗線就在密文裡說過,謝驚晝背上有幾十條傷疤縱橫,新舊遍布,入眼就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
闞楹想到這,不由看向謝驚晝的後背。
謝驚晝外麵的迷彩服已經脫了,隻留下貼身穿的一件工裝背心。
他一手勾著脫下的迷彩服,一手撐著牆壁半弓著上半身,隱隱起伏的肩胛線下似壓著火燒火燎的蓬勃力量,侵|略性十足。
此時,他背心下擺被醫生半挽起,緊實背上的那個被石子磕出的傷口緩緩滲出血,邊緣暈了一圈紅痕。
闞楹蹙了蹙眉。
傷成這樣還能沒反應過來,他以前是把這種傷當成家常便飯了麼?
隨行醫生清潔完傷口,剛要上藥,突然看見闞楹落在謝驚晝傷口的目光,刹那間,他福至心靈!
“傷口沒大礙,就是長期擠壓導致滲血多。”他用一副“我懂我全懂”的表情看向闞楹,“我看闞楹一直很擔心,要不你來上藥?你們小兩口上藥也方便。”
闞楹捏了下指尖,婉拒道:“我沒經驗。”
哪怕是盟友,也沒有讓她給謝驚晝上藥的道理。
謝驚晝仿佛聽見了闞楹心裡的吐槽,低低的笑掩在嗓子裡,故意拖著腔調回,“反正也死不了,我願意讓我家親愛的練手。”
闞楹手癢。
她想再捅幾下謝驚晝背上的那個傷口。
隨行醫生當闞楹不好意思,強硬地把藥水瓶塞進她手裡,“很簡單的,你塗抹完藥水,再把消炎的粉末鋪一層,最後貼上紗布就行。”
闞楹垂眸看著手裡的藥水,默然無語。
不一會兒,屋子裡的人默契離開,把整個空間留給了闞楹、謝驚晝以及負責錄像的攝像大哥。
謝驚晝欣賞完闞楹的臉色後,忍不住笑,他朝門口的攝像大哥揮揮手,“兄弟,你退後點,我不習慣被外人看著。”
攝像大哥退後兩步退到門外,手裡的攝像機倒是穩穩地繼續拍攝屋子裡的情景。
【……你剛剛被一群人看著就習慣了?】
【謝驚晝:這個攝像的怎麼這麼沒眼力見,看不出我想和老婆二人世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攝像大哥雖然倒退了,但攝像頭的角度將將好。】
畫麵中的屋子,入眼皆是原木色。
屋內陳設很簡單,一床一沙發,右側佇立著一排貼牆的櫃子,左側敞著窗,透著山上叢林外的煌煌燈火。
謝驚晝大半邊身子倚靠著牆,目光遙遙地落在闞楹身上。
闞楹背對鏡頭,冷臉和他對峙。
兩個人對峙了有幾秒,闞楹拿著藥走過去,情緒淡淡,“轉身。”
長公主竟然妥協了?
謝驚晝挑了下眉。
他轉過身,兩手扯著背心下擺往上一翻,裸|出大半的背脊,上麵細細密密的劃傷也無所遁形。
謝驚晝半彎下腰,躬起的後背離闞楹近了些,血腥味、酒精味和淡淡的木香混雜,充斥在鼻翼前。
闞楹微屏呼吸,定定看了幾秒他背脊上的傷口,才垂下眼,一手挑開瓶蓋,一手抽出棉簽。
棉簽沾上藥水被浸濕,藥味也隨之濃稠。
闞楹捏著棉簽抵上破開皮肉的傷口,手腕輕轉間腕骨上的那顆小痣也在燈光的映晃裡起起伏伏,襯得肌膚漫出一片紅。
謝驚晝攬了下肘間的外套,微掀眼皮,視線從薄薄的眼皮下投出。
木色牆體上,被燈光晃出兩道半重疊的影子,前麵的影子略高,後麵的影子低一些,時不時重合再分開。
後麵,闞楹冷冷淡淡地掃了謝驚晝一眼。
從她的角度隻能看見謝驚晝的後脖頸,可能疼的緣故也可能下午做任務背人走了一路的緣故,那上麵沁出一層很薄的汗。
她手指重重往下一戳。
嘶……
謝驚晝壓住牆體的手指緊了緊,骨節繃白,喉嚨裡卻有笑溢出來。
他薄唇動了動,似想說些什麼,但這時候的氛圍讓他有點不太想打破。
闞楹見他不出聲挑釁,擦拭的動作微頓,再繼續時,下意識放輕了力道。
一圈傷口擦完,再撒點藥粉就輪到紗布了。
闞楹收拾完藥瓶,拿起疊好的紗布在傷口上比量完,忍不住犯了難。
“老公。”
謝驚晝也沒回頭,懶懶應了聲,“嗯?”
下一秒,他腕上觸及一抹清涼,那涼意絲絲縷縷地竄至神經末梢。
謝驚晝垂頭,看著扣住他手腕的瑩白指尖,微眯了眯眼。
闞楹臉色冷著,心裡反而在歎氣。
放在從前,她肯定不相信有一天自己能朝謝驚晝駕輕就熟地喊出老公,人果然要在逆境中成長。
“你反手按一下紗布。”闞楹握著謝驚晝的手腕折過來,讓他用手指壓住腰上的紗布,“你壓著,我剪膠帶。”
謝驚晝額頭抵在牆上,被折到背上的手老老實實壓在那。
須臾,他低低笑出聲,“我第一次被人教做事。”
說不上討厭不討厭,反正有些稀奇。
闞楹哦了一聲,“你的榮幸。”
謝驚晝愣了下,半縱容半調侃地應下,“對,我的榮幸。”
闞楹不再搭理他,剪下一截長短適中的膠布,分彆捏著膠布的兩端往蓋住傷口的紗布上粘。
謝驚晝壓的很準也很結實,不過實在太結實了。
闞楹粘完一端膠布,推了推他的手指讓他挪開,硬是沒推開。
“……”闞楹盯著那隻欠揍的手,到底沒拿剪刀戳上去。
她指尖捏緊膠布一端,沿著那隻手微敞的指縫壓下,一冷一灼的肌膚觸碰,相貼,抵|摩,讓她有種自己的手指上也沾染了對方氣息的錯覺。
闞楹微蹙眉,手下用力將膠布重重粘了下去,
果不其然,指尖碰到的肌理在疼痛作用下極短地繃緊了些許。
嗬。
讓你欠。
闞楹仗著鏡頭在背後,隔著紗布上重重拍了拍謝驚晝的傷口,語調關切地問:“老公,疼不疼?”
能不疼麼?
謝驚晝放下挽起的黑色背心,轉過身看著闞楹,懶懶歎道,“還真有點疼。”
刻意壓低的聲線,透著一股子的耍無賴。
闞楹回望他,同時撚了下指腹上的膠痕。
謝驚晝的體溫原來有這麼高麼?他穿著件背心杵在前麵竟然像個大火爐似的,火苗隔著布料肆無忌憚地往外竄。
闞楹撇開視線,“我給你拿止疼藥。”
“不用。”謝驚晝攥住闞楹的手腕,彎下腰,視線和她齊平,他眼底沁出笑,逗弄似的問:“我那麼疼,你不親我一下?”
闞楹麵無表情,“親你一下?”
謝驚晝垂下眼,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捏著闞楹的手腕,脈搏在他略顯粗糲的指腹下輕輕跳動,“不親也行,但你——”
嗬。
闞楹冷笑,這狗東西果然在談條件,不就是想把剛剛受的疼扳回來麼?
一回生二回熟,親個人而已,能有什麼大不了的。
“老公。”闞楹冷聲叫他。
謝驚晝止住話頭,視線還沒從雪白皓腕挪回來。
餘光裡,他突然看見闞楹踮起腳,欺身湊近,仰頭親了上來。
下頜一熱。
帶著絲絲純粹雪味的氣息,猝不及防地籠住了他的五感。
刹那間,謝驚晝生出一種指腹下感受到的脈搏也同時跳快了幾倍的錯覺。
昏黃|曖|昧的燈光下,牆上兩道影子完全重合,分不清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