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楹太過淡定了,導致直播間裡來圍觀的觀眾們都忍不住懷疑他們是不是過於大驚小怪,而在他們沉默時,一群人也上了樓。
謝驚晝屈指敲了下拐角的第一間屋子的門,發出悶悶的聲響,“這間屋子能選麼?”
屋門半敞著,能看見內裡大半的布置,水藍的床上四件套,乳白的家具和窗簾,蠟盞燈罩等也是一水的白漆金屬。
薛玉昆點頭,“當然能!這間屋子是這棟彆墅裡第二大的臥室,隔著窗能看見外麵的大海——”
他介紹到一半,闞楹瞥見屋子裡靠牆的大沙發,當即抬腳走了進去,不容置喙道:“我挑這間。”
謝驚晝輕笑一聲,拖長了調子回應闞楹,“我也沒意見。”
薛玉昆看了看時間,“那我們一個小時後在一樓客廳彙合,大家挑完房間再洗個澡,這段時間直播間暫時關閉,屋子裡的設備也是不開的。”
謝驚晝推著行李箱進屋,懶洋洋回了句,“行。”
雖然薛玉昆說了屋子裡的設備不開,但謝驚晝進屋的第一件事還是找到布置的幾個攝像機,挨個檢查了一遍。
屋子裡有準備一次性拖鞋,闞楹換鞋時,疼得微不可見地蹙起眉尖。
她不喜歡身上汗津津的滋味,挑了兩件衣服打算去浴室洗澡,結果在門口被謝驚晝攔住。
他身量高,杵在前麵把浴室門擋得嚴嚴實實。
見狀,闞楹也懶得和他耗時間,後退一步,“那你先。”
謝驚晝挑眉,“這件事上你不爭個輸贏?”
闞楹白他一眼,轉身就走,冷冷地扔下一句話,“你真幼稚。”
門後,響起浴室門關上的聲音,闞楹也沒在意,把衣服隨手扔在沙發上,沿著沙發邊坐下。
結果剛坐下,餘光就看見謝驚晝穿著同色的一次性拖鞋走過來。
闞楹抬頭,看見他兩手端著一個水盆。
謝驚晝把盛了小半盆溫水的水盆放在闞楹腳前,盤腿坐在旁邊,一切弄完,他還抬手朝水盆比了一個請的手勢,“來。”
“???”闞楹往後縮了下腳,皺眉問,“你乾什麼?”
謝驚晝探身從行李箱裡翻出小型醫藥箱,嘴上答道:“你腳上起水泡了。”一件還沒驗證的事情,偏偏被他說出了陳述性的口吻。
闞楹起身就要走,“胡說八道。”
“親愛的——”謝驚晝手臂一伸,鬆鬆地搭著沙發,攔住闞楹離開的路。
闞楹麵無表情地看他。
他手臂依然擋在前麵,唇角扯了扯,笑得很混賬,“你不讓我看……我就隻能趁你洗澡把這個沙發給扔了。”
天色漸晚,屋子裡也一片昏暗,牆上的時鐘滴答滴答作響,在寂靜的屋子裡極其清晰。
兩個人隔著溫水氤氳升起的朦朧霧氣對視,也像對峙。
短暫的幾秒鐘硬生生被沉昧的光線拉扯得逐漸漫長。
闞楹被謝驚晝用手臂掣肘在沙發和他之間,挪動不了。
“你扔沙發?”闞楹看了他一會兒,抱臂環在胸前,朝著門口輕抬下巴,冷笑一聲,“扔,我看著你扔。”
不直播不代表彆墅裡就沒其他人,謝驚晝真能當著其他人的麵把沙發扔出去,闞楹還真要對他的厚臉皮程度刮目相看。
謝驚晝眼尾微彎,眸底沁出無奈的意味,“我錯了,我不該威脅殿下。”
闞楹抬腳踹了下謝驚晝攔在麵前的胳膊,不耐催促,“讓開。”
“殿下。”謝驚晝慢條斯理,懶洋洋地問,“你真的不疼麼?”
我疼也不能讓你上手。
闞楹眼神很凶地回瞪他。
謝驚晝見闞楹不退讓,頗為惋惜地聳了下肩,邊收回擋路的手臂邊道:“這個世界民風開放,你應該適應一下。”
闞楹繞開他走了幾步,走到浴室門口才回頭望過來,語氣泛著涼意,“你照照鏡子。”
砰。
門被關上。
謝驚晝看著禁閉的門,神情稍怔,似想到什麼,屈起指節,抵上唇角結疤的傷口。
雖然不疼了,但那個混著鹹味和鐵鏽味的吻記憶猶新。
須臾,一陣低低的愉悅的笑響起。
闞楹聽見門外的笑聲,煩躁地把用來換洗的衣服拋上架子,謝驚晝這家夥怎麼總能在關係和緩時讓人生氣?
吧嗒一聲。
有什麼東西從褲子口袋裡掉出來。
闞楹看著地上的東西,驀地想起謝驚晝剛才收手臂時的動作,微抿了下唇,彎腰將瓷白地磚上落下的幾張防水創口貼撿起來。
浴室裡配了浴池,裡麵也有套一次性池膜,不過闞楹有潔癖,從來不用,這次,她難得挨著浴池邊坐下,兩手沿著腳踝小心翼翼地褪掉襪子。
燈光暈黃,顯得趾尖也瑩潤白皙。
闞楹歪頭看了看,果然看見幾個水泡,有一個水泡比較大,剩下的都很小。
“烏鴉嘴。”闞楹明知道自己的遷怒毫無道理,還是小聲罵了某人一句,並且一邊罵一邊撕開某人偷摸塞進來的創口貼。
闞楹先用溫水簡單衝洗了一下上麵沾著的土塵,然後才挨個貼上創口貼,防止等會兒衝澡的時候被水浸泡。
腳上不舒服,衝洗的速度反而比平時快了。不少
闞楹用毛巾包著頭發從浴室裡出來,恰好看見謝驚晝掛了電話,注意到他望過來時往下瞄的視線,闞楹拿著吹風機往床邊走,臉上故作平靜道:“到你了。”
謝驚晝隱約看見有貼創口貼的痕跡,再看闞楹冷冷的小表情,忍不住偏頭笑了下,省得被闞楹看到上來打他。
“咳。”他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裡的笑意才伸手撈了兩件乾淨的衣服往浴室走。
剛開門,謝驚晝腳步微頓。
闞楹今天出來的早,浴室裡仍有蒸騰的霧氣,門一開,混著橘味和雪味的水霧撲麵而來,交織得密不可分。
謝驚晝反手關上門,微闔著眼仰抵在門後,喉結滾了滾。
半晌,他才抬起手揉著脖頸,扯唇笑了聲,明明全身攏著一片清新冰涼的味道,偏有點兒四處點火的架勢。
闞楹皺眉盯著浴室門。
淅淅瀝瀝的衝水聲從裡麵傳過來。
往常謝驚晝洗得挺快,今天她吹完頭發也做完麵部護理了,這人這麼還沒出來?
闞楹想了想,用手機給謝驚晝發了條訊息過去,說自己先下樓,讓他出來收拾完就下樓。
放在平時,她喜歡準時準點到,但這會兒腳疼,走得也慢,所以就提前了快十分鐘出門。
節目組的人都在隔壁小彆墅裡休頓,闞楹下樓時也沒看見幾個人,剛找了個地方坐下,突然聽見幾句細微的哽咽聲。
“俞烈,我說了這件事和彆人沒有關係。”
“程煜當時太驚訝了而已,闞楹也沒針對過我。”
闞楹聽到這,回頭掃向全屋。
這客廳布置簡單,一眼就能看個七七八八,而後,她看見在通往庭院的推拉門外麵有個人影,何知意。
闞楹沒有聽彆人閒話的興趣,哪怕涉及到她本人了也沒有。
但可能是推拉門留個縫的緣故,也可能是她耳力出色的緣故,她單單坐在這裡,不用刻意聽,也把何知意和俞烈的交談內容聽了個大概。
心這麼大麼?
闞楹微蹙著眉,凝視門外的那道人影,心裡暗忖。
何知意根本沒看見屋子裡有人,仍然在小聲打電話,“我沒哭,我就是、就是突然覺得有點難受而已,不用你幫忙,你還想被關在家裡麼?”
闞楹收回視線,百無聊賴地翻看著桌上的一本金融雜誌。
俞烈大概在那頭又罵她了,以至於後麵幾分鐘何知意一直在勸俞烈彆再罵了,讓他冷靜。
關於俞烈這個人,在闞楹記憶裡算不上記憶深刻,上上次是他在聊天群裡拿她和謝驚晝當謝程煜和何知意的對照組,上次是在謝家聽何知意給俞烈求情,不管哪一次,印象都很一般。
闞楹想到這,翻雜誌的手一頓,拿起手機發了幾條訊息出去,很快,對麵發來回信。
看著回信的內容,闞楹輕輕挑眉,看來她記憶沒出錯,她名下的那些產業裡還真有幾個和俞家的合作。
【霍:其中NR1的項目再有半個月就能落成,他們的負責人前兩天在問下後續的合作。】
闞楹合上雜誌,敲了幾個字回過去,【好聚好散。】
辦公室裡,職業經理人看見闞楹這條回複,頓時明白過來,他們大老板這是不打算再和俞家合作,目前的項目一結束,他們兩家就可以好聚好散了。
【霍:明白。】
門後倏地傳來推門的聲音,還有何知意低聲的勸誡,“你不準亂來,不然我和程煜還怎麼麵對他們,節目快直播了,我——”
何知意剩下的話卡在了嗓子裡,臉色慘白地看著不知何時下樓,不知在客廳裡坐了多久又聽了多久的闞楹。
“闞、闞楹。”
闞楹抬眸,看見何知意像被嚇到似的,慌忙掛掉手機並把手藏在背後,再看幾眼,竟然委屈得快流眼淚了。
闞楹:“……”
剛剛被人在背後罵的人是她吧?
怕人真哭出來吵鬨,闞楹紆尊降貴地把桌上的紙盒往旁邊推過去,也沒抬眼再看何知意,而是重新翻閱著手裡那本看了一半的金融雜誌。
“闞楹。”何知意快步走上來,急切解釋道,“我沒有說你什麼,你彆誤會。”
闞楹翻開一頁,冷冷淡淡地嗯了一聲,“俞烈說的。”
何知意聽見這話,難免想到那天在謝家的場景。
她怕闞楹再讓長輩和俞家告狀,緊張道:“俞烈就是看直播誤會了你,也沒說什麼重話,他被關在家裡那幾天已經認錯了,他沒壞心,隻是單純怕我受委屈,我剛剛已經和他解釋完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