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楹閉了閉眼,剛想摸腕間的手鏈,才發現那隻珍珠小兔子還在手心裡,當即扔回給謝驚晝,“閉嘴。”
扔下這句,闞楹冷著臉上了樓,把謝驚晝甩在後麵。
謝驚晝把玩著手裡的小兔子,微微擰眉。
他怎麼總是忍不住逗長公主呢,關鍵還把握不好逗的力度。
蘭姨走上來,小聲問:“這是鬨彆扭了?”
“我的問題。”謝驚晝把小兔子裝回口袋,難得正經地問,“蘭姨,你說我就這麼招人煩麼?”
剛剛在車庫,看長公主的意思,他和其他人在長公主心裡的地位至少不一樣。
再厚臉皮點說一句的話,他真覺得長公主有那麼點兒喜歡他,不喜歡能咬他?
蘭姨被問住了,半晌,才不太確定道:“也不是招人煩,就是——”
謝驚晝回神,虛心請教,“就是什麼?”
蘭姨組織了下措辭,“你臉上經常笑眯眯,要說高興吧,像,要說不高興吧,也像——”
旁邊的傭人憋不住地補了一句,“說白了,顯得不太著調,不正經。”
蘭姨頓住話頭,看了眼默默低下頭的傭人,硬著頭皮點頭,“是有點不太著調。”
謝驚晝稍怔。
在大雍,他聽過不少人罵他笑麵虎,但還是第一次被評價不正經不著調。
這麼想著,謝驚晝屈指抵了下唇,若有所思。
他突然想起來昨天比完摩托艇,長公主幫他擦頭發的時候也說過讓他正經點,所以不是讓他捏得正經點,而是讓他笑得正經點?
當謝驚晝回臥室時,屋子裡空無一人。
他抬腳走到闞楹床前,想了想,把口袋裡的珍珠小兔子藏到闞楹的枕頭底下。
倏然間,一股淺淡的橘味氤氳開來,絲絲縷縷地縈繞而上。
謝驚晝放枕頭的手頓住,目光也隨之落在枕頭上。
這橘子味的洗發水,他也用過,怎麼覺得還比不上長公主的枕頭好聞?
浴室裡傳出淅淅瀝瀝的水聲,隔著浴門也能聽見綿長不斷的水流聲,大抵是闞楹在裡麵洗澡。
“……”謝驚晝麵不改色地把枕頭放回床,壓住珍珠小兔子。
水流聲還在繼續。
他輕嘖一聲,抬手鬆了鬆領口的襯衫扣,快步離開臥室。
浴室裡。
闞楹闔著眼,輕輕仰起頭,淋浴頭噴灑出的水流溫度比平時稍低一些,衝在身上倒也不冷,不過也沒能把她自覺發昏的腦袋衝冷靜。
前不久的對話,控製不住地在腦子裡響起,一遍又一遍。
“你和彆人也這麼炸毛?”
“殿下,您真的很可愛。”
“你現在這是不是叫恃寵而驕?”
狗東西。
闞楹惱得關上淋浴,捏住鼻梁揉了揉,“謝驚晝這家夥怎麼陰魂不散!”
事實證明,某人真的陰魂不散。
當天夜裡,闞楹又一次失眠了,翻來覆去想的都是那句恃寵而驕。
闞楹睜開眼,生無可戀地望著天花板,細細數吊燈上的花紋。
恃寵而驕這個詞對闞楹來說並不陌生。
上輩子,闞楹被皇太後罰抄佛經的時候也被說過恃寵而驕,恃父皇的寵,恃母後的寵,有宮裡兩位大人物在後麵撐腰,闞楹哪怕把宮裡鬨得雞飛狗跳也沒關係。
再後來——
闞楹使勁兒眨了下眼。
病危,宮亂,廝殺,臨危受命,
闞楹看著滿眼濡慕的幼弟,不得不收斂本性,學著當一個能撐腰的大人。
現在想想,她為數不多的幾次暴露本性竟然都是在謝驚晝麵前,一個讓她時常想除之而後快偏偏第二天看他出現在朝堂上又莫名心安的家夥。
“睡了麼?”
闞楹斜睨一眼兩床間的簾子,沒好氣道:“睡了。”
謝驚晝似笑了聲,半晌,才慢悠悠道:“那讓枕頭下的寶貝兒陪你睡。”
“???”
闞楹當即坐起來,掀開枕頭,那隻珍珠小兔子倚在床頭,被枕頭一擋,不注意些還真不容易發現。
拿過這隻小兔子,掌心一簇暖意,壓久了連帶著珍珠也含了清淺的溫度。
闞楹又想起當年搶謝驚晝的那窩兔子,想罷,她伸手握住簾子,“我不——”
“哎哎哎!”謝驚晝叫住闞楹,“我上半身|光著呢,你想看麼?”
闞楹忍無可忍道:“……你閉嘴!”
這麼一通下來,闞楹之前做好的決定也不想管了,握著小兔子重重地躺回床上。
算了算了,謝驚晝愛追就追,想怎麼追怎麼追,反正追不上傷害的也是他,我心狠,我不同情他。
闞楹想可能是她想開了吧,反正重新躺下不久,睡意變得濃重起來,一直徘徊在腦子裡的那幾句話也聽不見了。
夜色朦朧。
不一會兒,臥室裡響起簌簌的聲音。
靛藍色的床簾被一隻修長筆直的手,慢慢拉開,隔斷的一絲絲月光攏下來,襯得闞楹側臉穠豔冷傲,仿若月宮仙子。
這會兒,月宮仙子手裡還捏著一隻瑩白剔透的珍珠兔子。
謝驚晝垂著眸子,看了有幾秒,才扯唇笑道:“除了我,還有誰能讓你這麼放心地睡著?”
說罷,他抬起手,把闞楹臉頰邊的碎發輕輕地彆到耳後,聲音掩於唇前,低不可聞,“殿下,你也太口是心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