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過一個拐角,官道儘頭一輛三架馬車奔來,兩列帶刀錦衣衛護衛在馬車左右,前麵騎著馬開路的兩個錦衣衛見著有人過來,忙馭馬上前喝道:“東廠辦事,閒人退避。”
四個小廝嚇得放下轎子抖抖索索地跪到了地上。
柳無依手上的紙包被顛了出去,她忙蹲下身去撿,風吹起簾布的一角,非三品大員以上不能乘坐的馬車從她眼前經過,馬車前方懸著刻有家徽的木牌隨著馬兒走動不停彈動著。
熟悉的火焰紋讓柳無依身子不由得一僵,顧不得掉在地上的紙包,她將簾子拉得更開了些,又將狐裘的下擺扯至身前對照一番,真是那火焰紋!
是那位大人的馬車!即便不是也是那位大人的族親。
一個死裡逃生的計劃快速在她腦中成形,柳無依捂著怦怦直跳的心臟下定了決心。
轎簾被大力掀開,柳無依飛蛾撲火般撲向了那被團團護衛著的馬車。
“大人,奴婢有重要的事要與您麵稟。”
還不等她第二句話出口,一柄帶著鞘的刀重重打在了她的肩膀上,那馬車仍然平穩地向前行駛著。
柳無依痛呼一聲伸手捂著感覺快要斷掉的肩膀,身上裹著的狐裘被翻起露出內襯上獨特的火焰型繡紋。
錦衣衛千戶何勇定睛一看,這不是督公的物件嗎?這女人難不成是兩月前那個?
側頭看了一眼馬車,見沒有停下的意思,何勇回頭凶神惡煞道:“退,再不退就地格殺!”
殺氣四溢的一句話如重錘敲在柳無依心上,她很害怕,可她更怕那馬車就這樣走了。
“十月寒露,大人!十月寒露...”
又一刀劈下,何勇收了幾分力道,柳無依一個弱質女子受不住痛,撲通一聲跪倒在了雪地裡,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來,見馬車還沒停,她不知哪裡來的力氣聲嘶力竭喊道:“十月寒露晚,春城花木深!”
何勇對上屬下疑惑的眼神臉上掛不住了,原本看她同督公有些淵源,心存了幾分憐惜才一而再地給機會,可督公一直未發話,何勇沉默了一瞬,手中刀‘鏘’的一聲出鞘。
柳無依脫力般倒在雪裡,似要與那雪融為一體,眼神癡癡望向前方的馬車,對頭頂將要落下的刀刃了無知覺。
身著紫金蟒袍的人閉目斜靠在軟枕上,骨節分明的手搭在膝上緩緩轉動著一串玉珠,手上皮肉蒼白,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陰柔好聽的聲線重複了一遍:“十月寒露晚,春城花木深。”什麼詩不詩詞不詞的東西。
忽而想到了什麼,轉著玉珠的手頓住。
馬車停下,小太監下了馬車說:“停手,帶她過來。”
“其餘人都殺了。”
清晨寂靜的官道上,風聲都能傳的很遠,又何況是這樣殺氣騰騰的命令,四個小廝驚恐地四散奔逃。
“是。”錦衣衛領命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