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飛宇在路邊找了幾塊磚頭搭起來,就這麼坐在太陽底下看著自己的影子發呆,似乎陽光能把所有的悲傷情緒蒸發掉。
袁保國和袁欣潔一同走了出來,一下子就看到坐在地上的江飛宇,袁欣潔想過來安慰一下,袁保國拉住了她,讓她去車上等候。
袁保國走到江飛宇身邊,撿了幾塊磚頭搭起來,學著他的樣子坐下來。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江飛宇沒有應聲,隻是輕輕地點頭。
袁保國回憶了一會,然後說道:十幾年前,那個時候我剛從部隊轉業到地方,被分配到了廣源橋派出所沒多久,當時帶我的是一個40出頭的老刑警,他姓丁,我們都稱呼他老丁。
老丁是個優秀的刑警,他不僅傳授了我很多辦案的經驗和技巧,還教會了我身上這身警服所賦予的職責。
我也時刻牢記他的教誨,在工作中不斷地從他的身份吸取“養分”,可以說,如果沒有老丁,就沒有今天的我。
“後來呢?”江飛宇主動問道。
“後來……”
“後來,我親手擊斃了他。”
江飛宇頗感意外地扭過頭來,問道:“為什麼?”
“老丁有個19歲的女兒,長得亭亭玉立,一天從廠裡下班回家的途中,被幾個地痞流氓施暴致死,老丁被仇恨衝昏了頭腦,忘記了這身警服賦予他的職責,他找到了這夥地痞流氓,用配槍將3個地痞流氓逐個折磨致死,最終老丁也被我親手擊斃。”
袁保國的眼中略顯幾分落寞,繼續說道:“警方後來最終查實,被老丁殺死的3個地痞流氓中,真正參與施暴的隻有2人,另外一個是無辜的,他隻是倒黴,那天剛好跟兩個施暴者混在一起玩而已。”
江飛宇說道:“那這個家夥死得挺冤枉的。”
袁保國:“所以,我們每一個人都不能憑自己的主觀臆斷,去代替法律審判任何人,即便對方是有罪的。法律作為所有公民的行為準繩,一旦失去了公平性,整個社會都將變成弱肉強食
的動物世界,弱者將失去生存的權利,那才是整個人類文明的悲哀。”
袁保國繼續說道:“我也可以這麼說,這個案子中,如果不是因為她對你有恩惠,同樣的遭遇發生在一個跟你沒關係的陌生女人身上,即便你會同情她,你也不會這麼傷心和內疚,這一點你得承認吧!”
“是。”江飛宇言簡意賅。
袁保國:“那恰好證明了,當一件事與我們自身產生切身利益,我們的判斷容易摻雜自己的私欲在裡麵。所有,你不妨這樣想,你所維護的是所有人公平生存的行為準則,這其中也包括了你的父母、親戚、同學、朋友和其他的陌生人,如果法律失去了公平性,他們如何能夠在弱肉強食的世界中生存下去?”
江飛宇尷尬地說道:“袁叔叔,你不去當法製欄目的主持人可惜了,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不得不說,經過袁保國的一番開導,江飛宇的心情舒暢了很多。
他說得很對,人都是自私的,論親疏遠彆,在江飛宇的心目中,還有很多人排在江姐的前麵,比如父母、李婉依、爺爺奶奶……
江姐的死,江飛宇內疚也內疚過了,哭也哭過了,他更加在意的還是活著的親人。
當我們沒有受到侵害時,我們希望法律是公平的,能夠震懾犯罪分子,保護自己。
當自己遭到不公時,又想把自己的意誌淩駕於法律之上,多麼自相矛盾的結合體,充分體現了人的自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