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應從宮中回永寧寺,剛踏進他居住的寺刹,忽然水榭震動,珠簾劇烈搖曳。
嘉應眼也不抬,語氣冷淡:“恭迎諸祖師。”
半空之中,倏忽出現一座巨大巍峨的佛塔。
嘉應眨眼的刹那,他已站在了佛塔內部。
佛堂深幽而廣寥,上下左右的長度不知幾千幾萬丈,人站在其中,就像站在深淵的底部,抬頭看萬仞懸壁。
四麵八方雕刻著數不勝數的巨大佛像,把嘉應頎長的身量,襯托得渺小如蟻。
那些佛像皆砌成俯瞰的姿勢,居高臨下地俯看腳底的生靈。
嘉應進來後,似有數百萬雙眼睛在黑暗中同時睜開。數不儘的眼睛,注視著最底下的他。
血色的火焰,大如淩空的太陽,一朵朵地燃起,照亮了佛堂。
每朵火焰後頭,佛像的膝頭,影影綽綽,都盤坐著一名僧人。
足有十數名。
他們的視線,同時集中在了嘉應身上。
彼此的修為差距天差地彆,即使無意施加壓迫,壓製的重量也如泰山罩頂。
嘉應直麵他們,唇邊溢出血痕。
居於末位的一名老僧開口了:“聖子,何以妄為?”
這些祖師,才是神域真正的統治力量之一。
皇權、神權、各大世家,皆有大能坐鎮,以血脈傳承為紐帶,盤結成各自權利的地盤。
力量強大,相互製衡。
強者潛心修煉,震懾外敵,同時協助家族培養新血。
新血負責勞心勞力的權鬥,搜奪資源供養強者,結成了一套互相依存、運行良好的生態係統。
在沒有成為真正的強者之前,嘉應心照不宣,姬文逸與他,不過是這些師祖,推到台前的代理人而已。
他們可以明爭暗鬥,但對成果蓋棺論定的,還要再看祖師們的最終博弈。
嘉應除了葉曉曼外,對誰都軟硬不吃。
他麵對眾多師祖的問罪,答案就三個字:“不高興。”
師祖們已習慣了嘉應冷冰冰的性情,被他當眾甩臉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集體沉默了半響,老僧耐心詢問:“緣由呢?”
嘉應以衣袖拭去唇邊的血,一言不發。
嘉應毫不配合,師祖們沒有任何辦法,他封印著魔神之心,他們怕影響到他的佛心,也不好多加責難。
相對無言之後,就讓他離開了。
嘉應的身影消失在虛無中後,佛堂中響起一陣竊竊私語。
“不應該責怪聖子,姬氏最近的手伸得太過了。”
眾人讚同,嘉應循規蹈矩,德行天下第一,比起姬文逸家那兩個無法掌控的小鬼,省心百倍有餘。
“滅佛?這話說的,太子也太過分了……”
“但現在還不是扯破臉皮的時候。”
這句話得到了大部分強者的讚同。
千年前為了鎮壓魔神荊追,各勢力損失了大批天驕,至今沒有恢複元氣。
一旦內戰,會是兩敗俱傷的結果。
強者們垂垂老矣,時間對於他們來說,已經失去了概念。
等上了一定年紀後,比起動蕩,更喜歡安定。
“聖子年輕氣盛,今天有些不顧及大局了。”
“去跟姬氏道歉吧……”
眾僧想到稍後,要和姬氏那群強硬的老東西掰扯,就感到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