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應總算看了月慕山一眼。
樹枝的尖端自然垂落,嘉應的書法骨力遒勁,字體鋒利敧正,與他給人的疏離冷淡感一致。
他問月慕山,語氣相當不客氣:“你是什麼身份,她的傳令官?”
月慕山一啞。
嘉應不愧是得道高僧,因為職業需要,常年與人辯道,思維敏捷,雖沉默寡言,實際嘴皮子很鋒利,說話四兩撥千斤,淺淡的一句話,直接擊中月慕山要害。
月慕山在短短一瞬之間,做閱讀理解,解讀出了好幾層意思。
最表麵的一層:認清楚你的定位,你是葉曉曼的夫郎嗎,如若不是,她犯下的風流債,你有何立場給她出頭,叫她親自與我談。
第二層意思,是明晃晃的鄙夷:你也配。
這種鄙視,與荊追是一致的,他們看他,想看一個低賤的玩物,葉曉曼一時興起拿來取樂的玩意兒,在家庭地位上是寵物貓的位置,他們未曾將他放在心上。
月慕山畢竟年少氣盛,尚且不懂得隱忍,一股氣湧上胸腔。
“你……”
他抓著圍裙的邊擺,硬生生把那股氣壓下去。
與嘉應說話的語氣,不複剛才的客氣。
“我在殷姐姐身邊的位置,上師這幾日與我們朝夕相處,看得還不清楚嗎。”
少年抬起纖薄的下巴。
“上師可有無論如何都想得到的東西?”
月慕山為此傷過腦筋。
替葉曉曼打發沾上來的野男人,按照常理,要給財物,給房子飛舟,給丹藥法寶,但嘉應沒有什麼缺的。
嘉應置若罔聞,轉過身後,繼續寫經書,一句話也不與月慕山多說。
把對月慕山“不配”的鄙視,貫徹始終。
嘉應無形間很會氣人,月慕山咬著下唇,連虛偽的笑意也無法維持了。
嘉應其人,以月慕山聽過的說書話本,就是後宮整天裝得無欲無求的寵妃,為了跟其他妖豔賤貨區分出來,用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高自我標榜,玩的一手欲迎還拒的把戲,將君王拿捏得死死的
哼,嘉應想得倒美,又裝又端又假,一副道德楷模的模樣,相處起來肯定放不開,根本想不出會有人願意跟這種男的生活,葉曉曼才不會看上他。
月慕山在心裡狠狠嫌棄嘉應。
嘉應不配合,他也省得費功夫。
“上師想要什麼補償,儘管來我妖界拿。”
月慕山甩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柴門砰地一聲甩上。
嘉應沉靜地將後半部經書寫完。
寫完最後一筆,他站在原地,正在經書的正中央。
若站在高處看,會看到經文的句子之間疏密有致,文字與文字巧妙嵌合,形成一道佛手印,蘊含無限奧妙。
金光從經文溢出,如碎金緩緩上升,彙聚到嘉應身上,治療著他。
金光黯淡下去之後,嘉應掀開了左手的衣袖,露出了方才在月慕山跟前遮蔽得密不透風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