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野與五名中軍又再詳談碧城的軍務,對其中如何招兵買馬、如何籌集錢糧、如何擴充軍備、如何部署軍力防備各處關塞都進行了詳細的討論。
楚小木與楊鬥不得他命令,也不好私自出帳,隻得安靜坐在椅子上聽他們說話,至於說的是何內容,大多數都聽不懂。楊鬥更是渾渾噩噩地如在夢中。
楚小木也難免疑惑,碧城軍務中的這種大事,他們為何不避開自己與楊鬥,果真是因為自己與小鬥是大將軍當年好兄弟的子嗣麼?
六人商討直至深夜,幾名侍衛搬進來一張小幾和幾個草團,端來飯食放在上麵供大家吃用,其中還有幾大壺酒。碧野招呼楚小木、楊鬥二人過去同坐,二人也餓得慌了,便不客氣地跟大將軍及五位中軍圍坐在小幾四周吃飯喝酒。
小幾長寬不過一二尺,眾人的碗筷隻能放在地上,也絲毫不以為意。
碧野舉起一碗酒說道:“茲事體大,幾位務必小心在意。我碧城男兒,凡事不講來處,不問歸途,隻求問心無愧於天地。”眾人齊聲應道:“隻求問心無愧於天地!”將碗中的酒水一飲而儘。
楚小木心想:“碧城這‘不講來處,不問歸途,隻求問心無愧於天地’一句,倒跟我百花島的祖訓‘不能隻問艱險難易,而要先問神靈,再問本心’相差不多。我們果然與這裡淵源極深。”他心情激動,端起碗也喝了一大口酒。
碧城的酒極烈,入口甚苦,楚小木硬著頭皮咽了下去,楊鬥卻忍不住大咳起來。
桓之錚笑道:“再厲害的男子漢,碰到我碧城的碧原雕,三碗之後都得討饒。”
楊駱問楚小木道:“我這位楊家小兄弟平常也這麼不愛說話麼?”
楚小木說道:“他以前不是這樣子的,自從……自從我們同行的夥伴被人打死之後,他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
楊鬥訥訥說道:“小木你在說我麼,我可沒有變什麼。”
李騂說道:“那位槐姓小兄弟是在來碧城的官道上,被常倫給打死的。”眾人聽了,無不黯然。
楊駱猛地一拍地麵,震得小幾上的碗盤都跳了起來,怒道:“常倫這人太也不知好歹,怎能在我碧城隨意殺人!下次教我撞見,倒要跟他討教討教,他降龍境有什麼了不起的?!”他見本家兄弟被害成這個模樣,忍不住怒氣填膺。
李騂說道:“那日我出城送官文給金璃兒,快到接雲關時卻隻看見常倫跟幾名隨從坐在路旁,一問才知金璃兒已被人給劫走了,心想這可不是小事,萬一金化鵬與我城爭執起來,雖然也不怕他們,但終歸傷了和氣。便尋了馬的足跡找到了楚兄弟一行人,那時槐兄弟已受重傷嘔血而死。然而常倫是金化鵬的賓幕,我也不能問罪於他,反而還要跟金璃兒客氣說話。楚兄弟一套‘橫龍脊’劍式耍下來,我便知道他與我碧城淵源極深,金璃兒本來還想將楚兄弟和另一人擄去,直到我抬出‘安民令’他們才得罷休。”
碧野沉眉說道:“舊章不廢,新規難立,受苦受屈的還是天下的百姓,說到底還是買賣生奴的原因。我礙於碧城和金陽城之間的關係,不得已將已過接雲關的兩百多名百姓歸還給金陽城,其實大非我願。生奴舊製早就應該革除,然而我碧城孤掌難鳴,獨木不成林,根本無法撼動天下大勢。各位當以護佑天下蒼生為己任,處處克己守心,有時受些委屈,得罪些人,那又算得了什麼?”
丁、周、桓、楊、李五人凜然受教。楚小木也將他這句話用心記住。
本來興致勃勃的一餐酒飯,眾人談起四國受苦受難的百姓,又提起可能即將到來的大浩劫,吃到後麵竟都鬱鬱寡歡,食不知味,酒不知烈。碧野卻是想起了心上人,隻一碗一碗地喝酒,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