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自己氣自己。
“那就好。”
說完,陸凝霜便什麼都沒說,轉而坐在薑雲逸一旁。
一邊看書,一邊輕撫他的頭發。
一副畫麵,格外和諧,自己生自己氣的人,正被人哄。
明明無須多管,薑雲逸自會消氣。
可陸凝霜還是要管。
不為什麼,隻是單純見他在生氣,而這也讓薑雲逸都不好意思在生氣......
........
山居清淨,午時。
半載期間九門仙宗不急著上門造訪,或許是對自己的弟子還不夠自信,又或許首要造訪的仙門並非天淩聖地。
可是時日一久,薑雲逸就對九門仙宗的興趣也就逐漸削淡。
連天仙報刊都沒有消息,莫不是九門仙宗已是落敗?
為保名聲,賄賂天仙樓掩蓋醜事?
薑雲逸不清楚,反倒是打了個哈欠,掃了一眼這一期的報刊,有幾個古老遺跡出世的消息,便無其他。
竹屋靠窗的位置放著一張長榻,前麵還擺著一張矮茶幾。
天氣好時,薑雲逸就是側躺在這張長榻上睡懶覺,還有暖暖的陽光灑在身上,讓他有種微醺的感覺,正如劫雲那般,午覺後他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薑雲逸甚至懶得再去想劫雲這件事,放下報刊,反正九門仙宗來了自己最多也是觀望一二,看看他宗弟子如何罷了。
陸凝霜則坐在不遠處的書桌前,飲茶而飽讀書籍,看上去頗為愜意。
隻是美眸偶爾會掃向榻上慵懶的少年,似乎很喜歡這樣的畫麵。
從他身上,看不到絲毫的憂愁,不再為過去而愁,彼此間的隔閡解開。
不會為未來而憂,因為有她在。
微風輕輕吹進,竹林作息響,兩個人共享同一份安靜,刪繁就簡。
待天色差不多,陸凝霜才會卷著袖子,去到院內的灶房忙碌。
這時候,薑雲逸虛著眼,耳邊能聽到院內陸凝霜的腳步與忙碌聲。
連鞋也不穿,他直接跑到書桌那邊,翻起陸凝霜蓋在桌上的書籍,如他所料,是一本沒有營養的書籍。
而且還是他上次沒收的那本!
‘陸凝霜膽肥了!’薑雲逸腦海裡率先冒出這麼一個想法。
當即嘖一聲,藏了起來。
待他重新躺回窗邊長榻時,一道倩影當即站在窗外、籠罩著薑雲逸。
她靠倚在窗邊,見到自己書桌上的書籍消失不見,也是不以為然。
反倒是伸出淨白的手,忽然貼到薑雲逸的脖頸上。
如冰一般的觸感,讓他嚇得一激靈,捂著被陸凝霜摸過的地方,抬頭望向窗外的陸凝霜,卻見她微眯著鳳眸。
“夫君該關注我,而不是那些亂七八糟的書籍。”陸凝霜似為他示範的倚靠在窗邊,單手撐臉。
“還不是你膽肥,偷偷拿回那本書......”他話音剛落,陸凝霜已經勾了勾手指,讓其湊近,在長塌上坐起身的薑雲逸,一時半會還未反應過來。
她就用手指,撚著下巴讓薑雲逸湊近,一人屋內一人屋外,兩人挨得很近,鼻尖碰著鼻尖,溫熱的呼吸纏繞著,仿佛是剛剛情竇初開的伴侶,誰也不敢逾矩。
可實際上,陸凝霜是在刻意製造曖昧,更是在薑雲逸心底留下痕跡。
“夫君不睡,就乖乖看著,就像我為夫君做示範那般。”
說完,似有什麼從他唇上觸及而過,隨即離開。
陸凝霜轉身走向灶房。
一切恢複平靜,仿佛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但卻又好似真的存在。
薑雲逸也果真趴在窗邊,單手托著臉頰,靜靜地望著那道端莊清冷的背影,那是一道願紆尊降貴在灶房裡忙前忙後的身影,給薑雲逸準備飯食的人。
應該已經見慣的畫麵,依然心神蕩漾,她的一舉一動皆透露著一股柔美。
入目如畫,周圍竹林重重,似被晨霧半掩的佳人,帶著幾絲朦朧,美豔不可方物,風吹寂靜流水無聲,灶房內似夢境的身影虛假的過分,可又真實無比。
此情此景。
薑雲逸不知不覺聯想到在下位麵,店鋪後宅,陸凝霜裝作體弱多病,由自己照顧進到灶房忙碌的那一天。
那時候還下著細雨蒙蒙。
她則倚靠在窗邊,隔著紛擾小雨注視著自己忙碌,看得入迷。
那時候的薑雲逸並不懂,自己在灶房忙活,有為什麼好看的?
現在,他似乎能理解幾分。
而正是如此,薑雲逸直到現在都沒注意自己嚇得激靈時,沒劫雲來臨,因為陸凝霜已悄然替他擋去所有......
.........
夜,上空星河璀璨。
竹門不嚴,有月光自縫隙照進,在地磚留下一段斜影。
截間的書房紅燭搖曳,暖黃燈火下,陸凝霜端坐於書桌椅,儀態優雅。
見她手裡拿著符籙,薑雲逸問:“陸凝霜,又有事處理?”
“不是什麼事。”
話雖如此,薑雲逸還是很快來到她身後,雙手放在陸凝霜雪膩的肩膀上,彎腰俯身,上半身前傾想湊近看。
陸凝霜餘光中能見到一張秀氣側顏,薄唇抿緊,透著幾絲不悅。
因為薑雲逸一湊近,陸凝霜就故意把符籙拉開點距離。
這樣他隻能越來越往前傾,甚至半個身子都從陸凝霜旁側努力往外探,最後撐在她肩膀上的手一滑。
臉朝下,差點摔在她胸前,還好薑雲逸連忙後撤,才沒有被陸凝霜給指控。
“夫君不如摟著我的脖子。”陸凝霜回頭,看了他一眼:“還輕鬆一些。”
“.........”
猶豫了一會,薑雲逸才不情不願的走過去,沒有圈住她雪白的脖頸,畢竟感覺像是在抱著一顆頭顱,很怪。
反倒是在背後,下巴輕輕抵在陸凝霜肩膀上,這才看清是一張通訊符。
是天仙樓樓主周酒寒的消息,詢問陸凝霜秩序神鏈何時才會鬆動。
這時候薑雲逸才恍然想起:“對啊陸凝霜,這段時間我們相處,好像都沒什麼天罰降下,隻有我的劫雲。”
“平靜,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那我該.......”
“不用在意,我在。”
語氣從容,一隻冰冷的手掌,輕輕揉著抵在肩膀上的腦袋發頂。
即便有些冰涼,依舊溫暖如初。
夜很寂靜,心也寧靜。
什麼天罰,似真當不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