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璿師父看著一張張年輕麵龐,各種情緒交織,沉吟片刻,也是繼續道:“我會成為你們最後的護道人。”
此言之意,就代表她要背負的,是剩下所有天淩弟子的安危。
或許不能一一保證周全,但保全性命,還是能夠做到。
憑借這一點,足以說明眾首座沒讓青璿師父斷後,便是放心她的實力。
當下在場的天淩弟子,或許有悲,但唯獨無怨,出於師尊對他們與青璿師父的信任,眼睛即便發酸,但相視過後,紛紛朝青璿師父拱手拜禮,一一回應。
“謝青師叔。”
一聲道謝,其餘聲音隨之響起。
等平定下來。
兩日過後,如果不願立即離開,或者是境界不穩固者也可先留下。
這一天,破舊仙門內暫且留下的所有天淩弟子,氣血翻滾,因為從外界得到消息,天淩聖地已有新聖主重新上任,而七大宗彙聚一堂時,想要叛亂的弟子與首座,近乎全滅,說明他們的師尊已全部犧牲!
這樣的結果,他們本該想到,但得知時還是無法承受。
“邪不勝正,遲早有天必定要問鼎八荒,踏碎諸魔墳墓!”有人眼中滾淚,深知現實乃是強者為尊的硬道理。
日子一天天過去,留下的弟子越來越少,陸續遠行,有的會選擇相伴同行,有的則是選擇獨自一個人遠行曆練,自此一彆,或許此生再難再見一麵。
青璿師父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弟子,每個人臨走前,都會回頭。
他們最後看上一眼,自己最為熟悉的麵孔?甚至是想要再見上天淩聖地一麵,但回頭才發覺,自身如今已不在仙門。
遠行曆練,努力修行,未來將來屹立天地間,淩於世間一切,到那時候,天淩聖地或許才能做到真正的崛起。
最後,秦南汐、劍之舟和雷子梵三人也要被出發遠行,成了最後離開的一批,因為不能再拖延下去,遲早有一天,這裡也會被魔道與叛離的正道發覺。
他們唯有分散開來,才不至於拖青璿師父後腿,或腹背受敵。
至於保命,青璿師父給了他們每個人保命玉佩,更彆說還有天帝寶庫的各種法器,還不至於讓人隨意擊殺。
秦南汐三人即將離開時。
秦南汐想讓陸凝霜與之同行,一路上,還能照顧她一二。
“陸師姐......”如今已脫離天淩聖地,她也不好在喚仙子二字。
然而,陸凝霜僅僅是從三人身旁路過,走進一間密室之中,待在冰棺旁,看著靜躺其中的少年,不予回應。
見狀,他們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隻能彼此最後相談幾句,趁夜離開。
此時,此界,唯有師徒二人。
“讓雲逸長眠在此吧,為師會替你看護。”青璿師父打破沉默,率先開口,“如果你選擇帶著一起走,隻會是個拖累。雲逸要活著,也肯定不希望自己會拖累到你。”
本來青璿師父是想自己勸她彆帶著冰棺離開,但想了想,自己的話似乎沒用,所以也隻能再次搬出薑雲逸。
以薑雲逸的性格,根本不會希望自己拖累到陸凝霜。
陸凝霜望來眼神,幽深而遠之。
“活。”
“嗯,你想一個人獨行並殺伐,不是嗎?”青璿師父明白,她剛剛不願搭理秦南汐幾人,是想一個人踏上複仇的路,“他會等你,就像雲逸讓你等他回來。”
青璿師父知道,在青竹峰時,薑雲逸每次離開前,都會對陸凝霜說“好好待在青竹峰,等我回來......”
現如今,青璿師父也隻好挪用這句話,反過來告訴陸凝霜。
“不。”陸凝霜回應一字。
她本以為是要拒絕自己,結果陸凝霜又補上一句:“你告訴。”
青璿師父想了好久,才明白大概意思是說‘不需要你來告訴。’
“.......”沉默著,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和陸凝霜交流是件這麼累的事。
緊接著,陸凝霜從青璿師父身旁路過,似要離開,說了一句。
“我,記得他們。”
是的,她記得那些想要殺害薑雲逸的人,這無疑是告訴青璿師父,自己會找過去,然後把那些人都殺了。
如果說,一般人都會想著成長後,再選擇去報仇雪恨,那麼陸凝霜恐怕會一邊曆練,一邊去殺,容不得浪費半點時間。
青璿師父聽聞這話,微怔,隨即釋懷地笑了,畢竟冷漠無情的人,也會有在意的人,光憑這一點,她倒也不會不像是個人,麵對薑雲逸,反而還算有點人情味。
片刻,密室變得靜悄悄。
透過冰棺,能見秀氣少年安靜地躺在裡麵,略顯蒼白的臉頰,削薄的唇瓣。
青璿師父站在冰棺麵前久久無法平靜,愧對感也悄然生起。
她的確想要借助薑雲逸氣運,把天淩聖地重塑,但沒想過讓其犧牲。
“該怨我......”青璿師父低聲呢喃著,像是在自言自語,哪怕明白以薑雲逸這孩子的性格,大概率不會怨她,但青璿師父也是自己怨自己。
甚至覺得,哪天陸凝霜會對自己拔劍相向,青璿師父都不會感到意外。
因為從陸凝霜淡漠的眸裡,她看到了陌生與人性的缺失。
那種看淡人命的眼神,最為可恐。
“噗——”漸漸的,她也支撐不住強行動用法陣的反噬之力,口吐鮮血,顯得嬌弱的身軀搖晃幾下險些摔倒,卻被她硬撐住,扶著冰棺邊緣穩固身形。
湊的很近,似想趴在冰棺上,細看冰棺內的少年。
就在青璿師父穩住身子,剛起身,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冷漠的聲音。
“我的。”
毫無腳步,讓青璿師父嚇得一激靈,猛的回頭才發現陸凝霜沒走。
隻不過在她手中,多了一朵野花,這是陸凝霜在外,唯一找到的美好。
她沒有關注吐血的青璿師父,隻是略過,把花輕輕放在冰棺上,獻給躺在裡麵的少年,然後打算扛走整個冰棺。
“........”
見狀,青璿師父無奈解釋:“為師不跟你搶,隻是吐血撐不住身子而已。”
“哦。”
但她仍然沒有停下行為,青璿師父感到頭疼,隻能給陸凝霜一張珍貴的空間符籙,在她想見薑雲逸的時候,可以神魂探入其中,自會回到這間密室,而對於符籙的作用,也讓陸凝霜對製符稍感興趣。
就這樣,一場鬨劇終於漸漸落幕,陸凝霜最後看了冰棺內的少年一眼,才終於帶著寒意,離開了最後的淨土。
外界恰好朝霞灑輝,太陽初升,一身玄色勁裝的陸凝霜,走向遠處的山地路上,時常會做出牽手的動作,也時常會回醒過來,自己身旁無人,定定看著,很久後她才用牙綁緊袖帶,毅然向前走。
護腕綁的越緊,勒到肌膚出現紅痕累累,就越似有少年牽她。
畢竟,薑雲逸向來都會緊緊牽住她,或許不會緊到像現在這般讓她痛苦難受,但陸凝霜還是想要嘗試。
就像她曾經問過薑雲逸。
‘雲逸,我心不疼。’
“......”
她心不疼,那就試著另一種疼。
秋風蕭瑟。
清冷的女子,迎著朝霞,一個人勒緊手,大步向前,走向那遙遠又漫長的路,腳踩在落地歸根的枯葉上,如一曲哀涼的歌謠,讓天地間莫名悲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