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書記官將今日第二次庭審的內容撰寫完畢,並且通過祖安執法官將消息送往皮城各處的時候,所帶來的凡響遠遠比第一次來的更加的劇烈。
之前還隻是一時疏忽,做錯了事情的良心企業家,此刻居然變成了在背後策劃了這一場慘桉的幕後黑手。
巴克的名字好像徹底變成了瘟疫一般的東西,在無數皮城居民的嘴邊唾罵著。
看著他最後受到了法律的製裁,被判處長達十三年的囚禁之後,不少的皮城民眾都為此發出了歡呼的聲音。
他們並不明白這個決定背後的深層原因,他們隻知道,正義得到了彰顯,被冤枉的人沉冤得雪。
而於此同時,納比區法院的第三次庭審,也在如火如荼的展開著。
在場幾乎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在已經完成了對巴克的二次宣判,揭露了他本人的貪婪、虛偽、邪惡之後,一則更勁爆的消息也隨之到來。
巴克勾結祖安的執法官,敗壞祖安聲譽。
在場旁聽席的民眾隻是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整個就興奮了起來,他們並非對此沒有準備,他們當中有人可是親自在工廠之中,被身著灰色製服的執法官們威脅著。
他們隻是興奮於一直以來橫亙在納比區頭頂的灰狼居然也要受到製裁,還有比看到大人物受災跟能夠讓普通民眾興奮的事情嗎?
但包括迪倫、包括梅爾,甚至於包括尤金在內的人,心中受到的震撼是難以想象的。
納比區如今發生的事情嚴重嗎?
在民眾的眼中,當然嚴重,畢竟死了人,還出現如此惡劣的影響。
可祖安的執法官是什麼?他們是祖安的官員,是祖安政府的一份子,他們的形象就是祖安政府在外的形象。
明明隻是懲治巴克就能平息民眾的怒火了,卻硬是要把祖安的執法官牽扯進進來,這是一種小題大做,這是一筆不劃算的買賣。
“說不定,納比區的事情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複雜,巴克說不定是某個官員的白手套,現在祖安上層正在發生著某些難以想象的權力鬥爭。
巴特一方的支持者敗了,上麵才不得已之下把他丟出來的。”
梅爾心中無不陰謀論的想著。
無論是在皮城還是諾克薩斯,梅爾都清楚的認識到。
官就是官,民就是民。
無論前者對後者做了多大的錯事,但隻要背後的靠山不會倒台,或者說權利鬥爭沒有失敗,就算出了問題,也能順利的找到替罪羊。
但是權力鬥爭一旦失敗,哪怕你是個沒有任何錯事的聖人,一瞬間無窮無儘的屎盆子都能夠扣在你的頭上。
尤金則是戰戰兢兢的開始懷疑,自己的考量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如果說巴克的事情還隻能說明這家夥運氣不好,一下子撞到了槍口上,可懲治祖安執法官這件事情,還是讓他心中害怕極了。…
今天連祖安的執法官都能懲處,明天會不會就能夠輪到他?
他賴以依靠的關係網、金錢,好像在祖安政府的決意麵前,沒有半分的作用。
與這兩個心理陰暗的人既然不同的,則是迪倫了。
坐在椅子上,迪倫怔怔的看著法桌正中央,維拉斯法官的嚴肅,腦海中不禁又回想起了很多很多。
攻占皮城並對此秋毫無犯的冷麵灰狼;昨天晚上灰狼頭領的肯定,今天布朗寧老師眼中的鼓勵……
迪倫想到了很多很多。
但彙聚在心底,隻有濃濃的緒。
他的選擇是對的,哪怕中間經曆過迷茫,哪怕在這個過程中也遭遇過不公正的待遇,但是他堅持了下來,他看到了未來的曙光。
既然祖安有底氣、有魄力的能夠遵照律法,不論來者是誰,都能給民眾一個公平,他就一定會朝著這條道路,失誌不渝的走下去!
瑪姬在律師的示意之下,離開了被告席。
這第三起控訴,也是最後一起控訴,自然是不可能有人在這裡,狀告巴克的。
他違法犯罪的情況的暴露已經成為了定局,現在,法律需要的,是他的認罪,是他的懺悔!
維拉斯敲擊著法槌,冷眼的看著眼前的巴克。
他高高的昂起自己的下巴,臉上帶著譏諷的微笑,好像沒有什麼東西能夠讓他感到畏懼一般。
“你認罪嗎?”
“我無罪。”
巴克看維拉斯的眼神好像在看傻子。
這麼重的罪名,一旦認下,隻能是死路一條。
法院擺明了要讓他去死,看來證據什麼的,已經收集完畢了。
不過,就算是證據確鑿,他也不會認罪的,死也不認!
維拉斯對他的選擇並不意外,隻是隨著她的傳喚,被褪去了灰色製服,神情有懊惱,有麻木,有慌亂,有自責的一堆人被齊齊帶上了法庭。
他們一個個低垂著頭,很快就將這裡塞了個滿當當的。
“請嫌疑人們陳述自己的罪行。”
在全場目光的注視之下,一個神色有些頹唐的男人從排成一列的人群中走了出來,看著手中的認罪書,喃喃念誦道:
“我叫伯特倫,四個月前,收到杜朗副局長的邀請,他說要給我們介紹一位在納比區混的很好的祖安兄弟見麵。
在一頓酒席過後,我們認識了巴克本人。
他出手十分的大方,無論我們有什麼需要,他都能第一時間滿足我們。
在最開始的時候,我們還能夠拒絕他的好意,可是慢慢的,我們拿的東西越來越多了。
一直拿他的東西,我們也有點不好意思,作為回報,我們會為他處理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在這其中包括強製催促某處居民的搬遷、對他本人的違法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等等。
幾天前,我們臨時受到了杜朗副局長的邀請,去鎮壓一場出現在巴克工廠的動亂………
我與巴克本人的金錢往來,大約在三千金幣祖安元左右,除此之外,還有兩處位於納比區的房產,一處商鋪,一處在祖安的房產不等……”
況且,這……還隻是一個人而已。
接下來聽到的悔過,就更加的勁爆了。
有人喜歡金錢,有人喜歡美女,有人喜歡奇形怪狀的石頭。
但不管他們的喜好是什麼,巴克都能夠精準的摸到他們的脈門,引誘他們同流合汙。
聽著這些前祖安灰狼的敘述,在場的皮城居民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隻要對上麵那些資產稍微有一點概念的人會發現,光是打點這些灰狼們,巴克所付出的金幣最少也達到了十萬金幣之巨。
十萬金幣,對於他們來說,完全算得上是一筆天文數字。
之前他們還認為巴克給席勒夫人的一萬金幣已經是難得的康慨了,但看到他為了打點祖安的執法官而付出的代價,再聯係到現在,剛剛對巴克康慨的感慨,現在看來是如此的可笑。
而說著說著,也終於輪到了最後一個。
目前,在勾結巴克的祖安執法官當中,身份最高,也是最為關鍵的一位:
杜朗副局長。
巴克原本散漫的神色終於正經了幾分。
他用力的看著對麵的杜朗,這個曾經跟他有過一段非同一般的交情,為了報恩而踏錯一步,選擇幫助他的朋友、兄弟。
你身上的罪責可不輕啊,杜朗。
你我都知道,我們雙方才是這件事情背後的主犯,其他人能夠從輕處理,但是我們身上的罪責一旦確定,隻有死路一條。
杜朗,一口咬死吧。
我們不承認這一項指控!
身為整個納比區的副局長,杜朗在這片區域之內掌握著難以想象的權力。
可他卻沒有妥善的使用,而是拿它來跟著巴克同流合汙。
肅穆的法院,同事的指控,民眾的憤怒。
杜朗的臉上卻沒有太多的慌亂,隻有一種解脫之後的釋然。
他必須承認的一點是,在享受著巴克的供奉,以及權力帶給自己的美好的時候,每每在深夜當中,他也會一個人擔驚受怕。
害怕自己會事發,愧疚自己辜負了上麵對自己的信任,對於踏錯一步最後卻無法回頭的後悔。
直到昨天晚上被抓捕,杜朗的心中,倒有一種受到了安慰的感覺。
自己的罪惡終於要結束了,索性這一切還為時未晚,沒有造成更大的危害。
“我對自身的違法犯罪行為,供認不諱,對於因為我濫用職權而傷害到的人,我深表歉意。”
沒有必要詳細的說太多的東西了,光是這些同僚的認罪,在這其中,他所犯下的罪行,就已經足夠了。
杜朗的承認,直接讓巴克臉上的表情為之崩裂。
他死死的盯著眼前的杜朗,心中怒吼道。
你難道不知道,承認這件事情就是死路一條嗎?這根自首不自首根本沒有任何的關係。…
我們所犯下的罪行,夠我們死無數次了!減輕罪行也是一樣的!
杜朗好像聽到了巴克的怒吼一般。
他轉過頭,無奈的看著眼前的巴克。
好像在說,我早就跟你說了,讓你不要做的太過分,遲早有一天會出事的。
除了參與這件事情的祖安執法官選擇認罪伏法,在巴克家中藏著的相應的賬本、罪證也被一一擺了出來。
證據確鑿,不容巴克反駁。
維拉斯剛剛也就是例行程序而已,在證據如此清晰的前提之下,根本容不得巴克本人有絲毫的意見與操作空間。
伴隨著法槌的落下:
“本庭特此宣判,本桉主犯巴克,踐踏法律,殘害民眾,罪大惡極!
現已證據確鑿,對巴克判處死刑並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主犯杜朗,身為祖安執法官,將政府賦予他的權利滿足於私欲,知法犯法,助紂為虐,情節嚴重,剝奪其公職,數罪並罰,對杜朗判處死刑並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接下來幾位願意配合的執法官,因為隻是從犯的緣故,隻是被紛紛開除了公職,分彆依照犯罪情節的嚴重程度,分彆判處了十七年、二十三年、二十五年的有期徒刑。
整個場麵進行的是如此之快,在場的諸位甚至都沒有回味過來,這第三場庭審就這樣結束了。
這好像有點不夠莊重?
可這真的需要莊重嗎?
巴克所犯下的累累罪行,那在工廠當中被類似的席勒先生,以及像席勒先生一樣的,身體受到了極限壓迫的工人們;那些如瑪姬小姐一般,懷著希望,懷著對祖安工作環境的憧憬逃亡這裡的人,等待著他們的並非救贖,而是如巴克一樣利用自己的金錢、權力為所欲為的混蛋;還有許許多多,因為巴克的違法行為,自身的權益受到了眼中的侵害的居民們。
如此累累的罪行,罄竹難書!
迪倫的眼中閃爍著理想與激動的淚光,瑪姬抱著有著同樣遭遇的幾個同伴暗暗垂淚,在場的受害者們為遲來的公正落下淚來。
待在場的居民回過味來的時候,一種暢快的感覺陡然席卷全身。
不管在這場庭審過程中的心路曆程變化如何,也不管每個人的心中到底對巴克的真實看法怎樣。
但毫無疑問的是,隨著真相的水落石出,隨著巴克最終得到了自己應有的下場,在場的所有人,都在為了一件事情感到高興。
公正!
公正,是道理,是弱者能夠維護自身合法權益的武器,如果失去了公正,等待著他們的,隻有被欺負,被壓迫的命運。
而今天,在納比區,依靠著祖安的法律,依靠著納比區的法院,依靠著祖安的這套體係。
迪倫、瑪姬等皮城居民,獲得了這場鬥爭的最終勝利。
他們激昂,他們鼓舞,他們欣喜著,一個更加公正的世界在眼前的展開。…
納比區的法院正在告訴著他們一件事情,在納比區,法律比潛規則更加的有效。
杜朗低著頭,接受了自己應得的命運。
巴克顯然就不是那麼的澹定了。
或許在宣判的最後一刻,他都沒有意識到,死亡居然離自己如此之進。
他不想死啊,他真的不想死!
這個世界還有這麼多的美好,他還有那麼多的錢沒有賺?他怎麼就要在這裡結束他的生命了?
作為一個祖安人,作為一個十分有錢的,為祖安提供了眾多工作崗位的,對祖安社會有所貢獻的人。
居然就在這裡,在這個可笑的法院,被上麵那個該死的女人給判處了死刑?
“憑什麼!憑什麼!”
巴克用力的拍打著身前的被告桌,一雙眼睛好像要從眼眶裡瞪出來一樣,看上去十分的可怖。
“就為了這幫該死的皮城人,就要在這裡判處一個祖安人的死刑?我做錯什麼了?分明我們才是勝利者,他們這些年對我們如此的欺壓,我報複回來了難道還有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