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草長鶯飛,洛陽城街道上終於可以看到幾分綠意盎然。
夏侯獻今日起的很早,而他今日的衣裝亦是與以往不同。
他身穿一身絳朝服,頭戴武冠帽,冠帽的右側繡著金蟬紋飾,腰間懸掛著一塊水蒼玉。
蓋因這日他受到天子曹叡的召見,一早便乘著車駕前往皇宮上值。
沒錯,就是上值。
此役過後,張合遷征西車騎將軍。
曹真雖在官職上沒有得到升遷,畢竟此時的大司馬還是曹休擔任,但曹叡增加了他的食邑,並讓他擔任雍涼都督,成為西線第一統帥。
其他包括郭淮在內的西線各級軍官都得到了相應的提拔與封賞。
而夏侯獻的安排則讓他有些始料未及。
正常來說,以夏侯獻此役的戰功,最直接的安排便是就此留在長安作曹真大都督的副手。
另外,他還可以去曹魏腹地未有戰事的地方郡做太守屬官。
雖說暫時做不到郡守這樣的兩千石大員,但起碼也是不錯的起點。
但曹叡沒有那麼做,而是選擇把夏侯獻放在了自己的身邊,任散騎侍郎。
即給事於宮中的郎官,此乃皇帝近侍之臣。
其實就在去年清河公主帶著夏侯獻去求官的時候,就是想讓自己坐這個位置。
文皇帝曹丕曾經專門下詔,來解釋任用散騎常侍的目的。即是通過散騎得到鍛煉後出任地方治理州郡。
原則上,散騎一職非由高門英才不可擔任。但從曹丕那起就破壞了規矩。
他破格任用了郭皇後的親戚為散騎,當時引得朝野上下頗為不滿。
而到了曹叡這,他“子承父業”,任用了毛皇後之弟毛曾為郎中,後遷為散騎常侍。
要知道,毛皇後不是士族出身,她在黃初年間有幸被選入了當時的平原王曹叡府後,才讓整個宗族受到福蔭。
毛曾本是典虞車工之後,目不識丁,他的言行雖不像其父毛嘉那般粗魯,但卻和同為散騎的那些士人們格格不入。
這事在廟堂中也掀起了不少風言風語,曹叡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還是多少有些忌憚。
所以在那之後在任用散騎之時他都會再三思量,更何況是宗族內的子弟更要慎之又慎。
不過現在不同了,夏侯獻在隴西的表現已經是人儘皆知,廟堂諸公應該可以閉嘴了。
夏侯獻心中想著,才發現自己到了司馬門前已經等了好一會兒了。
直到一小吏快步走到他的身前,他才方注意到。那小吏作揖道:“在下乃是中領軍署書佐,足下可夏侯奉明?”
“正是。”
“好,足下請隨我來。”
小吏引著夏侯獻領取了他的綬印,接著又帶他去錄籍。
做完了這一切後,小吏將夏侯獻引到一處樓舍,交代一句“君請自便”後便轉身離去了。
這間樓舍位於東堂,而東堂便是天子日常署事的地方。那這間樓舍想必就是散騎們的“辦公室”了。
舍內有四張席位,初來乍到的夏侯獻自然就選了左手邊的末席入座。
剛剛坐下,樓舍內就進來一人。
此人其貌不揚,雖然身著華服卻一副謹小慎微的模樣,處處透露著一股自卑感。
那人輕輕的坐在夏侯獻對麵,抬頭看了夏侯獻一眼又把目光縮了回去。
見氣氛有些尷尬,夏侯獻還是決定打破沉寂。
他說道:“在下夏侯獻,表字奉明,敢問足下如何稱呼?”
那人好像在想事情,被夏侯獻這麼一問,嚇得一激靈,“在,在下毛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