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君,坐。”夏侯獻看向賈充。
此番出征,後勤補給全是交由這位小主簿一手負責的。
不過作為太守府主簿,按理說賈充隻是負責郡兵區區幾千人的供給,何談整個淮南?
帶著這個疑問,夏侯獻問道:“賈君何出此言?”
賈充不緊不慢地說道:“我淮南郡兵此番出征共計三千餘人,粗略算了下,一個士卒每月口糧大約在三石三鬥左右,三千士卒一月就要消耗將近萬石。這還不算野菜、肉乾這些。”
“然而我壽春去年收成不好,堪堪不到三萬石,算上合肥、六安等地就算全部加起來了,根本不足以支撐淮南數萬大軍在外超過三月。”
“不是還有存糧嗎?”夏侯獻問道。
“府君你怕是忘了,去年石亭一戰幾乎將淮南的屯糧消耗殆儘。”
“那...”
“府君是不是想問,豫、兗兩州可為我淮南補給?”
賈充當即打斷了夏侯獻,直言道:
“比起揚州,豫州更重要的任務是支援荊州,吳國在荊州的力量仍然不能小覷。”
“至於兗州,很遺憾。去年兗州的收成也不甚好,光是供應他們自己協防壽春的軍隊就已經捉襟見肘了。”
看著滔滔不絕的賈充,夏侯獻有些詫異,又有些欣喜。
詫異的是,這小小年紀便在內政方麵有如此才能,自己真的自愧不如。若是要他去看那些賬本,他可是要頭疼的。
欣喜的是,至少這小子的確在認認真真為自己辦事。
不管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能做事總是好的。
他看向賈充,問道:“賈君,這‘以小見大’,來推測整個淮南大軍的軍需供給,的確令本府刮目相看。”
“隻是,這豫州、兗州的供給該是由趙儼趙公負責的吧,你又是從何得知?”
“實不相瞞,是我找趙公要的。”賈充道。
“嗯?”夏侯獻先是一愣,又仔細想了想,當年趙儼在曹休手下任軍師的時候,也與賈逵有過來往。
曹休和賈逵不和,但趙儼是個明白人,他經常從中調解,或許就是在那個時候,趙儼和賈充有了一定交集吧。
“嗯,賈君的彙報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夏侯獻當場對其表示了讚許,猶豫了一下,接著說道:“這件事本府會去找王使君商議,沒什麼事,賈君且先回去吧。”
賈充拱手退去。
翌日,夏侯獻便來到了揚州刺史府。
今日王基並在府上,王淩身邊則是站著另一個男人。
此人長相彪悍,樣貌不像中原人士,據王淩介紹,此人是他的外甥令狐愚。
至於為什麼會取這樣一個侮辱性的名字,原因是當年他做了錯事被文皇帝曹丕遷怒,故而將令狐浚改名為令狐愚。
夏侯獻和兩人客套了幾句,便進入了正題。他將賈充的彙報一五一十地向王淩彙報。
王淩聞言則是皺起了眉頭,他思考了半晌,說道:
“這的確是個棘手的問題。”
“自建安年間起,武帝開始實行屯田製,再到文帝時期大規模在淮泗推行軍屯,如今已有幾十年了。”
“但我淮南每每發生戰事,就不得不提前從各地籌備糧草。前幾年若是實在吃緊,還可得到洛陽甚至河北的支援。”
“但如今西線蜀國屢屢犯境,今歲開春,蜀漢丞相諸葛亮又占據了我武都、陰平二郡。”
“想來,洛陽方麵也是分身乏術,隻能加大對隴西地區的軍需供應了。”
聽到這裡,夏侯獻恍然。
出門打仗了幾個月,這才發覺已經到了太和三年。
王淩繼續道:“況且,淮南的屯田在非戰時不受刺史府管轄,甚至滿寵也管不著。”